「主子,別玩了,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嗎?」虛塵委屈道。
真是的,長老給她的資料她不曉得放到哪里去了,打電話問卡洛爾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她只能努力地回憶她只看過一遍的資料,然後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尋找。
花了三天才找到,真把她給折騰死了。
「我一直待在這里等你,你怎麼能說我在同你玩?」丟掉手中早已熄掉的煙,天晁不禁又點上一根。「身為護法,你真的是一點都不合格,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通過測試的。」
「我……」他非要這樣羞辱她嗎?虛塵一個箭步沖上前,硬是將他餃在唇上的煙抽掉,丟到煙灰缸去。「少抽一點煙,你以為自個兒身為天眾的轉世,就可以得到永生不死的生命嗎?」
真是受不了,自她見到他起,他嘴上的煙一直沒停過;倘若把他的肺部剖開來看,里頭八成已經薰成黑色,而且還有一層黏稠的焦油了。
「你是在關心我嗎?」天晁長臂一伸,輕而易舉地將她帶人懷里,讓她曖昧地坐在他的雙腿上。
「我當然關心你啊!」
她說得理所當然,不禁令他的心微顫著,然而她的下一句話卻令他失望了。
「因為你是天眾的轉世,我當然得關心你。」
語末,她不禁有點無奈,仿佛她是多麼不願關心他似的,就好像她的關心不過是出自于他們的身份不同,全然不摻雜任何一點不該存在的化學成分般。
天晁冷寒了俊臉,隨即將她推開。
可惡,身為護法,她連最基本的哄騙都不會嗎?
天晁微惱地站起身,隨即往門外走去,壓根兒不管在他身後的虛塵瞪大了水眸,愕然地睇著他決絕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才倏地回神,站起身直往外跑。
他這個人怎麼老是這個樣子?
這麼多年來,她非但不曾更加了解他,反而還覺得愈來愈不懂他古怪的行為。
「主子,等等我!」
看見他站在電梯前,虛塵氣喘吁吁地跑至他身旁,有點無奈他前後不一的詭異行為。
真是的,每年一次的天祭他又不是不知道,為何他就是不肯乖乖地回台灣?總是要她這個護法千里迢迢地自台灣到美國帶他回去……他該不會是在紐約待久了,連回家的路都忘了吧?
不可能,只要到機場買張機票,記得帶錢跟護照,他隨時都可以回去的。所以說他根本是討厭她,才故意整她的。
唉,別討厭她嘛!雖說她也不愛這份工作,但老天偏要他們兩個湊在一塊兒,這也怨不得誰呀,是不?再說,這已是最後一年了,也是她最後一次到紐約接他了,他該不會連最後一次都要惹她發火吧?
***
「回台灣吧!」天晁盯著電梯門,連看她一眼都嫌累。
「你決定要和我一起回去了嗎?」
「不,你自己回去。」他開始懷疑她根本听不懂他所說的話,否則怎麼能夠一再的誤解他的話?
「不行,倘若你不跟我回去,我也不回去。」她也不能回去啊!
長老和其他的三位天眾都在等她的消息,倘若她真的獨自一人回去,要她如何面對那些責難?
「好啊,那你就留下來,我可是很歡迎你留下來和我作伴。」天晁總算轉過臉正眼睞著她。「既然你不想回去,就住在我這兒,看你缺什麼盡避跟我說,我會帶你去買,帶你去選焙。」
如果可以這樣子的話,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他不想回台灣、不想覺醒、不想面對那些莫名其妙的宿命,更不想為了別人而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
「那怎麼行?」虛塵頹喪地嘆了一口氣,一雙柳眉蹙得死緊。「你以為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嗎?」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經她這麼一說,天晁倏地斂下懾人的魅眸睨著她,迷人的唇緊抿成一直線,仿佛將有一觸即發的危險。
「主子,你應該知道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並不是屬于你的,而是屬于北方多聞天的。由于你是天眾的轉世,所以你才能得到這一切;倘若你不听從總部長老的命令,你應該知道結果。」
她實在不想撂下這等狠話,但有時候人的劣根性奇強,若是不多給一點刺激,只怕他永遠不會正視這個事實。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過是一個傀儡?」天晁低沉的嗓音如鬼魅般飄忽詭譎。
是這樣子的嗎?
她是用這樣的眼光看待他的嗎?
倘若他不是天眾的轉世,是否他這個卑微的私生子將永遠得不到她的重視?她關切的不過是那縹緲的天眾神體嗎?
那麼,站在她眼前的他到底算什麼?是人、是軀體,或者只是一具等著天神覺醒、回歸的容器?
這就是他存在的價值嗎?
「我……」糟了,她說得太重了。
「我懂了。」
他冷然地丟下語焉不詳的話,迅速的走進甫開的電梯,冷冷地瞅視著一臉愧疚的虛塵,無情地讓電梯關上了門。
虛塵呆愣在電梯門前,淚水莫名的掉落,嚇得她瞪大雙眼卻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
她怎麼哭了?她不懂自己怎麼會哭了?她在總部受了那麼多苛刻的磨難責備,都未曾掉過淚,為何現在卻會……
她不是故意要傷他的,她只是想趕緊將他帶回台灣,想趕快完成自己的使命,但是……
或許她真的不適合當護法吧!
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完成,甚至是以不擇手段的方式。
第三章
帶著被酒精麻痹的身軀,天晁搖搖晃晃地進入自個兒的家門,卻在燈火通明的大廳沙發中見到一張熟寐的睡臉,他不禁在她的身旁停下腳步,一眨也不眨地瞪視著她。
她還沒走?他有點訝異。
自那一天在公司不歡而散,他刻意夜宿在外,甚至連公司也不去,蓄意讓她找不到人,讓她灰心離去,想不到她卻守在這里。
她知不知道一個女人待在一個饑愛如渴的男人家里,會發生什麼事?
哼,算了吧!她滿腦子只有總部的命令,哪里會知道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私密?
天晁自嘲似地笑著,甚至勾起了迷人的唇,索性在她的身旁坐下,一雙如鷹隼般凌厲的魅眸直盯著她不算亮眼、卻能勾動他心弦的容顏,長指在她微啟的唇瓣上輕輕撫模著。
他要的,她給不起,也不願給,而他因自卑而起的強烈自尊卻又不容許自己先對她訴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離自己愈來愈遠。
她為什麼不懂?到底是怎樣的環境造就了她這樣的死腦筋?
天眾總部早就瘋了,為了一個近千年的神話,不把人當人看待,硬是逼人把身為人的劣性全都除去,自以為這樣的純淨便更能夠接近神格一點。是不是除去了劣性,他也會變成像她這般仿若失了靈魂的木偶?
他們要的到底是什麼?是想要接近天界一點,或者是純粹以玩弄他們為樂?
他寧可自己是個人,是個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遙遠天神;他只想要當個人,當個可以自己作主,選擇愛與不愛的人,而不是被捆住手腳的傀儡。就好像只要他們手中的線一拉,他就得隨他們的指示向東或朝西。
倘若掙得開他們,或許他便可以自由了,但是有太多的理由讓他不得不受其擺布。
他只要一想起父親因為長老的一番話而對他下跪道歉,他便覺得值得;再想到虛塵會待在他的身邊,他也覺得值得。
但是,她為何不用一個女人的眼光看身為男人的他?難道除了任務、除了長老、除了主子,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