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如水索性站起身,迎著秋香色的帷幔,睇著昏暗的小徑。
「賈府?」言吹影忍不住驚叫一聲,「那可是咱們金陵城的首富耶!辨矩多得令人喘不過氣,在那個地方長大的姑娘,就算是個卑下的奴婢也知分寸。
懂進退,怎麼可能會適應不了你所謂的生活?」
「她不是在那里長大的。」鏡如水答得輕描淡寫,一顆心全都懸在花襲人的身上,除了她,再沒有人能夠干擾他的思緒。
「但至少也算是賈府的人吧!」「她不是。」
「那她是哪里來的人?」從空氣里冒出來的?
「未來。」鏡如水漫不經心地回答著,晦暗的眸子仍是直視著遠方,等待方才離去的那抹身影歸來。
「嗄?」三人驚詫不已地睇著他,同時走到他的身旁。
「我說如水,你這一陣子該不會又在修習什麼奇怪的巫術,搞得走入火魔了?」言吹影憂心地道。
「我好得很,你們毋需瞎猜。」鏡如水挑高眉頭望向他們,不由得笑嘆一聲,「難不成我方才施的那個法術,你們都沒有看清楚嗎?你們都沒有感到什麼古怪的地方嗎?」
「你是說方才水鏡里浮現的景象?」其實,方才也只有言吹影瞄見一點點罷了。「無怪乎我覺得很詭異。」
「那兒便是她的故鄉,遂她無法融人咱們的生活倒也是情有可原;不過,我很快便可以讓她適應,只消再給我幾天的時間。」見著一抹淺影自小徑的遠處出現,鏡如水勾在唇角的笑意更濃。
「倘若你真是如此認定,咱們倒也無話可說。」
橫豎是他要娶入府的妻子,又不是他們要娶的,他們自然無權干涉,只是奇怪他怎會在千挑萬選之中找到一個如此不同凡響的女人,而那個女人看起來像是永遠都不會傾心于他的樣子。
是兄弟才擔心他,是怕他著了那個女人的道。
然而,依他的能耐,別人不著他的道便成,想要他著別人的道,實在是有些困難。
「多謝。」
看著她的身影愈來愈靠近,鏡如水勾在唇上的笑,更容易讓人看穿他對她的用心和愛意。
「喂,你該不會真的對她動情了吧?」思鏤塵覺得古怪,你……」
他在兩個月前才說冒出一個他命定的女人,怎麼今兒個便一副已愛戀極深的模樣,仿佛與她相戀已久……不,或許該說是他自己一頭熱。
「嗯?」
「不,沒事。」不曾見如水動心,倘若他真的動心,兄弟們也只能盼望他的情路順遂……
「鏡如水、鏡如水……」
遠遠的,傳來花襲人氣喘吁吁且淒厲駭人的喊叫聲,在場的眾人除了鏡如水外,皆無奈地搖了搖頭。
「怎麼著?」鏡如水壓根兒不以為意,仿佛還挺享受她陣陣的呼叫聲。
「我……」要她怎麼說呢?花襲人抬眼睞著他身後的人,不禁又怒斂起眉,「你們這些人很沒有禮貌耶,看見我們在說話,還不知道要自動閃遠一點嗎?」
真是一群混蛋,沒見到她跑得氣喘如牛,定是有要事嗎?
言吹影三人見狀,挑了挑眉,為了兄弟也只能模模鼻子,很自動地退到水月塢一隅去。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先不論她方才氣焰高漲的姿態,他想要先了解到底是發生什麼事,讓她如此的驚惶失措,「你是不是有哪里不對勁?」
「嗯……」花襲人重重地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要打哪里說起。
「是怎麼了?」
花襲人抬眼見他擔憂的表情,不禁古怪地睞著他,心底也漾起一絲絲難以厘清的溫暖;只是,她到底要怎麼說呢?
「到底是怎麼了?你大可以同我說,我相信我都可以理解。」他以為她是因為用語上的不同而有所顧忌。
「你……你干嗎一副很擔心我的樣子?」她不自覺地問出口。
她長這麼大,除了她老媽,還沒遇過在相識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待她這麼好的人。他的擔憂表露在臉上,是毫無保留且真切的;如果他是演戲的話,那他的演技也真是精湛得教她甘拜下風,教她甘願受騙。
可他為何要對她這麼好?她對他的態度並不好,他不可能感受不到的;既是如此,他又為何要對她好?
「因為我愛你啊!」鏡如水笑得很柔。
「愛?」花襲人挑高眉,掏了掏耳朵,見他仍是笑著,深邃的黑眸仿佛還隱隱滲了抹笑意,「你愛我?」
他是神經病嗎?
對了,她怎麼會忘了他是一個瘋子?而且還是一個可能可以幫助她回到二十一世紀的瘋子。唉,好無力。
「倘若不是愛你,我又何必千方百計地尋找你,甚至還把你拐回府來?」鏡如水湊近她的眼前大方示愛。「你的氣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哪里不適?我懂醫、卜方術之技,可以讓我替你把脈。」
「我……」她的氣色真的不好嗎?
然而,氣色不好是應該的,因為她真的很不舒服,可是要她開口對一個男人講這種事情,倒也是挺羞的;雖說她的個性一直是大而化之,但是這麼私密的事情要叫她開口,還是需要那麼一點點勇氣的。
「說啊!」鏡如水憂心地緊盯著她略顯蒼白的粉頰。
「我……」花襲人低低切切地說著。
「什麼?」他豎起耳朵,卻是听不真切。
「我生理期……」如果她不會游泳的話,她會選擇立即跳進水里,干脆把自己淹死算了。
「嗄?」
「你是耳背啊?」混蛋,一定要她說得那麼明白嗎?「我生理期,我要衛生棉!」
隨便給她一點可以應付的東西,並不是非要什麼X自在、X滿意,只要可以用的,厚度不限,薄一點的更為受用,反正別讓她在這一群男人面前出盡洋相就可以了。
「嗄?」鏡如水蹙緊眉頭,完全不了解。
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觀古論今、掐算未來,不管是西域還是大明,幾乎沒有他不解之事,可她說的他真是不懂;他知道她來自于未來的年代,但他沒想到未來竟會是如此地復雜深奧。
好極了,她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個平凡的人了,至少一點也不像他人口中的鬼怪。
「你不懂?」花襲人瞪大了眼。
他不是精得跟個鬼沒兩樣,不管她說什麼他都懂的嗎?怎麼這會兒如此迫切需要他幫助的時候,他卻顯得如此茫然?
「什麼是生理期?什麼是衛生棉?」他虛心請教著。
「那是……」他會不會是在耍她啊?很丟臉耶,「鏡如水,你真的不懂嗎?」
拜托,他不是很聰明的嗎?怎會在這當頭失效?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在一旁遠觀的三人瞧見鏡如水的異態,不禁趨上前來。
「告訴你們也沒用!」倘若鏡如水都不懂了,又有誰會懂呢?
「見月,你听說過什麼是生理期嗎?」鏡如水側過臉去,一臉正經地詢問花見月,心里猜想或許領著一班梨園子弟的他會知曉其義。
「沒听過,你听過嗎?」」花見月轉問言吹影。
「你呢?」言吹影問向思鏤塵。
花襲人眯起晶燦的杏眸,瞪視眼前四個大男人一臉蠢樣地討論女人的秘密,心里有一股沖動想要手刃這四個大男人。
「白痴啊你們!連這種事情都不懂!」只差手上沒刀,要不然她真要嘗嘗殺人的滋味了,「你們男人就是這樣,根本不懂女孩子的生理期,但是卻很清楚如何讓女孩子懷孕!」
真是快要氣死她了,自己怎麼會倒霉地來到這個時代,然後又莫名其妙地被拐到這個地方來,適巧遇上了生理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