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中了,是不?」
她果真是藏不住心事。
「我不想殺你!」她怒喝一聲。
或許她真的無法離開江陵,或許她再也見不到他了,但她不可能殺了他,絕對不可能!
「那就跟我走!」他亦動怒了。「你還記得自個兒說過的話,你還記得自個兒親允的承諾,既然殺不了我,你就得跟我一塊走!」
甜言蜜語猶在耳邊,要他如何能夠相信兩人的命運即將走上岔路,往後不再有交集?他偏不信自己逃不過亂世,既然老天要他出現在亂世中,自然是有老天的用意,他相信自己來到這里,絕對不可能只為了得到短暫的溫存。
「我不能走!」她突然自袖中取出微皺的書信。
「這是我爹自益州派遺特使交到周郎手中的信,我不能不听從爹的話!」
他不會知道她有多麼無力!
蜀式芫接過她手中的書信,快速地看過一遍。「你真的要照著這信上所說的一切去做?」
包括殺了他,再嫁與周郎當妾?
「我……」否則又能如何?「我不能不听爹的話,我之所以叱 戰場上全是因為希冀爹能夠多看我一眼,希冀他會知道他還有個女兒正鎮守著邊界,我為的不過是要爹多看我一眼罷了!」
可又有誰知道她最後的下場,仍是得獻身聯姻?
「你以往不可能答應這種事的,為何如今卻答應了?」蜀式芫壓根兒不信她的推托之詞。「是不是因為周郎以我的性命相逼?」
他眯起黑眸,朵顏藏不住心思的神色全都落進他的眼中。這麼一來,更可以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
「只要咱們活著,即使分離兩地也無所謂。」她咬牙道。
不!這不是她的想法,她一點也不想離開他,更不想從此只能委身在另一個男人身後,可是事關他的生死,即使晈著牙根,即使心痛如絞,她仍得親自目送他安全地離開。
「胡說!這根本不是你心甘情願的!」
蜀式芫握緊雙拳,魅眸隱晦無光。
懊死的周郎!他到底為何要如此逼迫他?
第九章
打從第一眼見到周郎,蜀式芫便對他不帶有任何的好感,他更可以清楚地發現他眼中的敵意,可他仍是不解,臥龍口中的大哥為什麼要這樣子待他?
「不是我心甘情願的,但卻是我無法改變的事實!」朵顏也跟著咆哮。
不要怪她,不要恨她,畢竟她也是身不由己的,她也不想這麼做,可是她真的做不了主!
「為什麼不能改變?」他簡直快氣炸了。「這是你自己的人生,倘若你不能改變的話,又有誰可以改變?你以為听你爹的話便是盡孝了嗎?那不過是愚孝,你懂不懂?他不會感激你的,他甚至會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可惡,他簡直快吐血了!
記憶中,他彷佛不曾如此盛怒且抑制不了脾氣,可如今他真是被她激得怒不可遏、懊惱不已;他痛恨她的愚昧迂腐而不知變通,更加痛恨自己居然連保護她的力量都沒有!
身為一個男人,他竟然如此地窩囊。
「我不準你這樣說我爹!」她嬌吼著。
不要逼她,她真的好為難,她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多年來,她一直待在白帝城邊界,壓根兒不知道爹和周郎之間居然通信無間斷,她怎會知道當她以為自己瞞天過海地把他帶出白帝城後,這一切竟全在爹和周郎的預料之中,不過是他們早就預料到的計謀!
她怎會知道爹竟然毫不信任地監控著她的一舉一動?而周郎那個混帳居然也同爹一個鼻孔出氣!
她只是想和大鵬好好的生活罷了,她想要在父與女、夫與妻之間扮演著完美的角色,孰知現實竟是如此讓人難以捉模。
這一切的厄運自她知道大鵬原是劉玄德麾下的鳳雛先生之後便開始運轉。
早知道亂世之中存在的不是友便是敵,今天的戰友有可能變成明天的敵人,而昨天的敵人亦有可能變成今日的戰友,這樣的變化總是在瞬間。
可她和他之間並不是這樣的,她和他不是友更不會足敵!倘若沒有戰亂,倘若不是身處亂世之中,他們該是夫妻,該是有名有實的夫妻啊!
「那樣的爹不如不要,你大可以把他給忘了,就像當年他把你給忘了一般,你可以和我覓個偏遠山林交頸一生!」他是個男人,但是沒人規定男人不能不安;他也會不安的,盡避他向來不說出口。
她忘了他也不過是一個凡人,在這個戰鼓震天價響的亂世之中,他不過是一個失去記憶的男人罷了。
他什麼都沒有,而當他第一眼見到她時,他所能擁有的便只有她了。
「我做不到!」她跌坐在床榻上。「我只剩下爹了,倘若我把爹都給忘了,那我還剩下什麼?」這些年的苦又算什麼?
「你還有我,有一個永遠都不會背棄你的我,你怕什麼?我也只擁有你,是不?」蜀式芫快步走到她面前,大手緊握住她微顫的肩,驀地把她擁入懷里,粗暴的、凶狠的、焦躁的。「倘若失去了你,我又剩下什麼?」
「你還有臥龍,是不?他說過他是你的兄弟,盡避我不信任他,但是我看得出他對你的熟稔,你記不得他,不過是因為你失去記憶罷了。」至少他還有一整個劉軍作為後台,是不?
倘若他留在劉軍陣營的話,她可以放心一點。
「對了,還有臥龍!」蜀式芫地抬頭,彷佛在一片黑暗中模索出一點光亮。
此時臥龍應仍在江陵,只要找到他的話,或許事情尚有轉圖的余地。
蜀式芫不由分說地拉起她,幾個大步便晃到門邊,眼看著即將要推開房門——
「你要做什麼?」
朵顏突然扯住他的手。
「我要帶你去找臥龍,我們現在立即離開江陵!」或許因為失去記憶的關系,遂他還搞不清楚狀況,但至少他知道待在這里並非是一件好事,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帶著她先離開江陵。
到任何一個地方都好,至少得先離開這里!
「不成,你現在貿然出現在大廳上的話,周郎會藉機殺了你的!」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個兒的處境有多危險?
「難不成要我束手無策地待在這里坐以待斃?」他回眸凝睇著她擔憂不已的俏臉。「朵顏,你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會沒事的,我一定會沒事的!」
他知道她的消極是來自於擔憂他的安危,倘若撇去這一層問題的話,在她骨子里的仍是那股傲氣。
「可是……」她害怕,這是她頭一次感到無邊無際的悚懼徹匠地把她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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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上沙場征戰數回、御敵無數,但她未曾如此悚懼不安過。她怕事情的結果會如周郎警告她的一般,只要踏出這一扇門,在整個後院和大廳全都是戒備森嚴的精兵,一旦闖出去的話,殺無赦!
她無法確定周郎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他那陰冷的神色卻令她不寒而栗,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說笑,而她也沒有勇氣挑釁他的警告。
挑釁不得,一旦跨越了這一扇門,她怕是生死兩隔。
「用不著怕!」他的語氣如此沉重,可他的唇上始終漾著一抹教她心安的笑。
「還有我在的,是不?不管會發生什麼事,都還有我擔著,你盡避跟在我身後,只管跟著我的腳步。」
朵顏抬眼凝睇著他,酸楚在心底燙成一個個傷口。
她就是伯失去他,否則她有什麼好怕的?她是真的在乎爹,可她又不是傻子,明知道爹對她壓根兒不理不睬;她真正在乎的是大鵬的安危,其余的,她全都可以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