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雲不禁語塞,他壓根兒沒想過這些問題。
「你們兩個還在這里喳呼個什麼,還不快給我滾?」司馬澈放聲吼著,毫不留情的。
「哼,你當我愛來嗎?」宋也綺憋著一肚子的怨氣無處可發泄。「倘若不是穿雲要我來看看這愚蠢的丫鬟,你還真以為我愛來?航運之權也並非定是要給你不可,我看咱們干脆別合作了!」
「我不準你這麼說夏憐!」可惡至極,她是憑什麼來論斷夏憐的?
「她還不算愚蠢嗎?」宋也綺不禁冷哼一聲。
「你……」
「我看我還是先走好了……」夏憐見狀,不禁嘟噥了幾聲,趁著一陣忙亂之中開溜。
帷幔微揚,司馬澈隨即意識到她又趁亂離開,不禁放聲大吼︰「夏憐!」立即,他回過頭來瞪著穿雲。
「咱們有得算了!」話落,他便縱身離開。
穿雲見狀,不禁無言以對。
「你怕什麼,天掉下來還有我扛著哩!」宋也綺豪氣萬千地道。
穿雲抬眼看著她,不禁開始怨恨自己怎會千挑萬選撿錯了人;如此一攬和,未來可有得商量了……
第十一章
雨登時下得有些強勁,似針如電地扎在夏憐賣力奔跑的縴瘦身子上,狠狠的敲在她脆弱得不知該如何自處的心頭上。
其實,她也不是那麼不在意,只是無言反駁。
宋也綺說的沒錯,她只不過是個身分卑下的丫鬟,為何她總是會在不知不覺中忘了?甚至極為習慣地待在二少的身旁,忘了自個兒不過是個丫鬟罷了。
她說過要離開二少的,但總是會貪戀著二少的體溫。
宋也綺說的雖是重話,卻針針見血,一點也不為過,她該要認清楚這一切才是,不該厚顏無恥地待在二少身邊。
「夏憐!」
猛地一聲巨吼傳來,夏憐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微眯起水眸往後瞄;卻見一抹身影在後頭有如雷霆萬鈞之勢飛躍而來,嚇得她連忙拔腿更加往前奔跑。
二少怎麼追來了?
好可怕,二少的模樣看起來好嚇人,定是又生氣了!她總是不知道二少為了什麼而生氣?該不會是方才她不識大體,二少覺得自己丟了他的臉,進生氣了?可她都已經先行離開了,他還生氣嗎?
「夏憐,你沒听到我在喚你嗎?」司馬澈見她停下腳步卻又突地拔腿狂奔,不禁益發狂怒,下得囂狂的雨打在他的身上,仿佛瞬間被蒸發似的。
夏憐聞言,跑得更快了。
听見了,比打雷的聲音還大,她怎麼可能會听不見?就是因為听見了才要趕緊拔腿就跑,否則真讓二少給逮住,那還得了?
「可惡!」司馬澈怒眼瞪著她,縱身往前飛躍,倏地停在夏憐的面前,硬生生地擋住她的去路。
「啊!」夏憐不由自主地拔尖喊著,差點沒把心髒給嚇跑出來。
二少是神啊,居然用飛的……
「你在跑什麼?我一叫你,你反而跑得更快,你是把我當成什麼了?」倘若她不把他當成相公看待,至少他還算是她的主子,是不?
「我……」夏憐傻笑著,卻覺得自個兒的臉上除了冰冷的雨水外,還有古怪的熱氣沿著她的臉龐滑落。「我沒有听見。」
咦,她在哭嗎?她不過是心痛罷了,心痛也會流淚嗎?
哎呀,不能掉淚,眼淚要是掉下來,她就再也不能對著二少笑了。
「你沒听見?」有沒有再好一點的借口?「我問你,你到底是在跑什麼?你就那麼討厭待在我的身邊嗎?」
「沒有,我沒有這麼想。」她還想一直待在他的身旁,但是……「我只是在想那位姑娘出身不凡,舉手投足都可以看出她傲然的氣態,倘若由她來當二少的正室,定是十分適合。二少為何不對她提親?」
倘若是那位姑娘的話,定是十分適合待在二少的身旁,而她終究是丫鬟的命,還是當個丫鬟就好了。
「你說什麼?」她是不把他氣得吐血,她很不甘心是嗎?
「我覺得我應該像那位姑娘所說的,當丫鬟就好。」夏憐垂下蟀首,發覺由日個兒的粉頰上流淌的是滾燙的淚水。
「丫鬟?」她是這麼想嗎?他偏是不如她的意。「我告訴你,我不需要丫鬟!」
他要丫鬟做什麼?府里有上百個丫鬟,他真要在其中挑個能干的丫鬟養,難道還怕找不到嗎?
「那……」她要做什麼?她該用什麼樣的名義待在二少的身邊?還是二少現下連看都不想看到她?「那我是不是該離開?」
「離開?」她的腦袋到底是在想什麼?
「二少不是不想再看到我了嗎?」那麼,她離開了,是不是會比較好一點,
「是誰說我不想看到你的?」是哪一個混蛋說的?
「可是……」
「阿澈,你別這麼凶嘛,夏憐妹子都快被你嚇死了。」
穿雲適時地打著一把油傘出現,大手輕按在司馬澈的肩上。
「是誰準你還待在府里的?」司馬澈側眸睨著他,大有先殺後快之可能。
「我……」想要將功贖罪嘛!
一听到穿雲的聲音,夏憐隨即又輕悄悄地退下,用很慢很慢的速度移動;然而,只要在司馬澈的視線之內,他豈會沒注意到?
「夏憐,你給我停住!」他暴喝一聲,突覺穿雲擒住他的手。「我勸你最好放開我,否則別怪我!」新仇舊恨湊在一塊兒,這一筆帳可是有得算了。
「哎呀,你這副德行活像是惡鬼似的,能談什麼事情?」穿雲輕聲地道。「女人嘛,總是要人哄的,可你一天到晚對著她吼,她怎麼可能會想要待在你身邊?瞧,她逃得跟飛沒兩樣。」
穿雲指著夏憐逃去的方向,簡直跟一只逃竄的蜥蜴沒兩樣。
「你……」他的意思是說夏憐很怕他?
「听我說,方才也綺同我說了一句話,我突然明白一件事。」穿雲倒也不是十分有把握。「或許夏憐妹子是因為身份上的問題,或許是因為她……」
橫豎死馬當活馬醫,有沒有效也得試試看了。
***
夜色瑟縮,風吹拂著刺骨的寒意,蕩入在前院躡手躡腳的小小身影。
夏憐鬼鬼祟祟地直往落霞堰前去,輕輕地踏過拱門,晶燦的水眸顯得有點紅腫地四處張望,確定無人才又慢慢地往落霞堰的拱橋前進。
她背著包袱,靜靜地站在拱橋前,抬眼看著帷幔飛揚的閣樓,心情很沉重。
二少睡了吧,都已經三更天了。
二少的暖閣沒有燭火,看來二少是已經入睡了,那麼她要離開,他應該也不會發現吧!
不知道明兒個二少知道時,會不會又暴跳如雷,或者是感謝她終于離開了?
每一個和二少在一起過的丫鬟都會自動地從府里消失,而今輪到她了,只是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用這種方式離開。
雖說她總是怨爹娘把她賣進府里,但實際上能夠待在二少的身邊,她的心里是竊喜的。可現下她卻不能再待在他的身邊了,因為除了當二少的丫鬟,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以什麼名義留下。
然而真要走,她也不知道自已能上哪兒去。
定是不能再回爹娘那里了,而城里她又鮮少踏出,真不知道自已到底能夠往哪里去。
好想再看二少一眼……
「你在哭嗎?」
身後突地傳來一道如鬼魅般低沉的嗓音,嚇得夏憐跳起了身子,一回眸便見到司馬澈冷著一張臉,淚水便不受控制的涌出,垂掛在僵凍的粉頰上。
這時分,二少怎麼會出現在她的身後?
「怎麼哭了?」
司馬澈嘆了一口氣,冷絕的嗓音里透著不舍和心疼。
她終究是對他有情的,否則她這淚水又是為誰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