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正室?」如果她不是女人,他定會給她一拳讓她清醒一點。
無奈得很,她不但是個女人,亦是他十分喜愛的女人;盡避握得拳頭輕顫,他還是得咬著牙忍下來。
「我當然不是啊!」
「那你以為誰該是?」司馬澈努力地緩和自己的氣息,不讓自己發作。
「理應是二少心中最心怡的人。」她答得相當快速,連最基本的思考都略過。
「二少在城西不是有個極為喜愛的女子嗎?」
「誰說的?」他甚至佩服自己還笑得出來。
可惡,倘若不是她,他還真想要把她推到湖底,看看這冬末的冰冷湖水能不能把她給凍醒,要她別再滿口說著可以把他氣到吐血的話語,省得她年紀輕輕便得守寡。
「後門的林伯。」夏憐有點戒慎地睨著他,發覺他笑得有點詭異,心跳不禁又更急了,讓她直想要拔腿便跑。「林伯說……」好可怕啊!
「他說什麼?」司馬澈咬著牙,斯文儒雅的俊臉笑得十分猙獰。
「他說二少總是會在午時之後出門,五更天之前趕回府中,甚至還有徹夜未歸的情形。」還要說嗎?她覺得二少好可怕。「你別誤會,我不是要干涉你,相反的,我倒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好的。」畢竟總是要找個大家閨秀比較匹配的,是不?
司馬澈點了點頭,笑得分外妖詭,銀白的雪映在他的俊臉上,留下了青白的痕跡,煞是嚇人。
好樣的,林伯居然把這些事都告訴她,甚至還加油添醋;更惱的是,她居然一點都不在意。「你要我去找那個人嗎?」
瞧她點了點頭,他倏地狂笑。「好,我就成全你!」混帳東西!
他翻身一躍,躍出了層層疊疊的霞紗帳,瞬間消失在暗沉的夜色之中;而夏憐只是愣在原地,不解他為何突然竄出外頭。
她說錯話了嗎?還是她不夠貼心?她盡力了耶。
第五章
「二少爺!」
圓圓小小的身子在遠處晃成一個小黑點,倚坐在欄柵邊撫琴的司馬澈尚未看清來人,卻已經听清楚她的聲音,唇角不自覺地微勾。
他不疾不徐地起身,輕而易舉地躍下,坐在橋墩上,等著那抹淺影到來。
「夏憐。」
看著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他的跟前,睞著她益發豐腴的體態,他不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
瞧,要養胖她,容易得很。
吃,不斷地吃,用力的吃,她很快便可以月兌離餓死鬼一群。
「二少爺,今兒個要吃什麼?」夏憐微揚起小臉,像是一朵含苞即將盛開的夏蓮。
「吃城西宜興樓的油爆鴨條、醬醋黃魚,再配上一碗御賜的青梗米飯;還有你最愛的桂花涼糕、甜栗酥餅。」司馬澈睇著她的笑臉,不自覺也跟著笑開了嘴,仿佛在滿足她的當頭也滿足了自己。
「哇!」小肥圓手揮舞著。
「走吧!」
他一把將她抱住,在她的頸項間嗅聞著她身上一股清香,突地一躍而上,帶著她走進套間里頭。
見她落座後,像個餓死鬼似的死命地扒飯,他微微勾唇,逕自抱著琴坐在她的身旁,輕撫著琴弦。
「二少爺待我真好。」夏憐拍了拍胸口,滿嘴的菜肴讓她話語模糊。
「這樣便算是待你好?」太容易滿足了吧!在他眼里,這壓根兒不算什麼,待她不過像是疼個妹妹罷了。
「嗯。」小頭顱忙點著、忙吃著,忙死她了。
突地,一口飯噎住了喉嚨,她忙不迭地拿起矮幾上的青玉杯,將杯中物一飲而盡,適時減緩了她的痛苦,突然卻覺得這喝下去的東西雖是甜甜的挺容易入喉,卻有點燙。
不一會兒,睡意不知道為什麼會跟著襲來……
「吃飽了嗎?」沒听見她扒飯的聲音,司馬澈倏地回頭,卻見她已經橫躺在毛氈上,抬眼一睇,發覺自個兒的甜露酒已不翼而飛。「你這個傻丫!」
天,她真是……
嘆了一口氣,大手一撈,他把她帶進懷中,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笑看著她滿臉的紅暈,長指仍撫著琴弦,口中清唱︰「北方有佳人……」
瞧了半晌,心中異樣情愫益發滋生。
「絕世而獨立;」他日若是長大了,她必定不俗。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她是沒有這般絕美,不過,斂下眼眸的睡臉,卻令他感到有股躁進,令他不由得再俯近她一點。
「寧不知傾人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他的唇已貼在她的唇上,他瞬地瞪大魅眸,抬高自己的身子,嚇出一身冷汗,直覺自己出了問題,否則他怎麼、怎麼會對一個女乃娃子做出此等驚駭之舉!
她才八歲大,不是嗎?
司馬澈猛地推開她,壓根兒不管她是否被他給摔疼了,他只是沒命地逃著,想要逃出可怕的迷障。
***
十年後
「夏憐!老夫人喚你。」
「喔。」
只聞夏憐淡淡地應了一聲,司馬澈一抬眼,便見到一抹娉婷教人、心動的溫婉淺影慢慢地走進主屋大廳。
「老夫人。」夏憐欠了欠身,一抬眼便見到司馬澈異樣的眼光,不禁又低下眼。「二少爺。」
司馬澈不發一語,只是魅眸中凝滯著一股不悅。
哼,十年前她可不是這麼待他的,怎麼許久不見,兩人會如此生疏?不過都已經過了十年了,她也不再是當年的女乃娃兒,而當年一直等待盛開的花苞已然綻放,出落得絕艷;那足以教眾人回眸睇視的妖嬈身影,散發出勾魂的香氣教人心旌搖蕩,但似乎是瘦了些,而且好像她有點怕他。
為什麼?
十年了,掙扎已久的心動滋味,他總算明白了;而她仿佛正艷開著等待他攫取的夏蓮,羞澀卻又淡漠。
「夏憐,若是我把你配與二少爺,你意下如何?」老夫人輕問道。
夏憐一愣,連忙回話︰「全依老夫人作主,不過奴婢以為,二少爺應是不會願意娶奴婢的,遂奴婢……」
「我要娶……是誰說我不娶的?」司馬澈半是挑釁地突出一語。
笑話,他花了十年才明白自己的心情,才知道自己的情難自禁是來自于一份渴愛的心情,誰也不能阻止他這一份覺醒的愛情!
夏憐不禁錯愕地看著他,他不是很討厭她嗎?為何願意娶她?他不是連瞧她一眼都不願意嗎?若是真成了夫妻,便得朝暮相處,他受得住嗎?他該不是想要逮著機會欺負她?
嗚,她好怕!
然而司馬澈只是笑著,一種等待已久、任由他不斷逃避卻又回到原點的宿命,讓他明了自己永遠逃不過命運的安排!而今幾番掙扎之後,他終于欣然接受命運的安排。
十年,夠久了……
倘若再騙自己,也太愚蠢了。
***
「穿雲,再給我拿一壇上好的汾酒!」
司馬澈的大手重擊在壽山石桌上,微醺的魅眸瞪視著眼前的嬌美人兒,晦暗的眸底有一抹受傷的痕跡。
「你不是新婚嗎?不是該過著眾人欣羨的神仙生活,怎會又晃到我這兒來?航運尚未放通,你還有一個月余的時間可以陪伴美嬌妻,怎會舍得放下美嬌妻來我這兒?」
這句話,他自昨天問到今天—都不知道說過幾千萬次了,然而回應他的始終是豪邁爽朗的呷酒聲。
唉!有多久不曾見他喝得如此豪爽,甚至有點自殘的味道了?
「喂!」穿雲的嗓子壓低,看似嬌俏的美態也顯得有股男人的氣勢。「你是把我這座絕艷匣當成什麼地方了?」
「不就是供人尋歡買樂的地方?」司馬澈挑起眉頭笑得曖昧,長指挑起他的下下巴。「玉泉城里,就屬絕艷匣里的鑾童最艷最美,就屬絕艷匣的美酒最香最醇,就屬絕艷匣的掌櫃最具女人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