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也是丫鬟嗎?
看她的穿著是不怎麼體面,不過絕對比她身上補丁連連的衣衫要好上千百倍;只是和這大宅院比起來,她的穿著又稍嫌失色,遂她應該也是個丫鬟,再不然便是地位高一點的、較得老爺夫人寵愛的。
「欸,該不會是方才的小廝同夫人說了什麼,不要這娃兒了?」王大嬸微愣地睇著她。
「不是的,是夫人有些話想同你說。這娃兒是要定了,畢竟今兒個府里正缺人手,看她雖是瘦小了些,但好生琢磨一番的話,倒也不差。」那女子淡淡地開口,同時引著王大嬸走進大廳。
「丫頭,你在這兒等我,沒見我出來不準隨處走動,知曉嗎?」在走進大廳之前,王大嬸不放心地回頭叮囑了小女娃幾句。
小女娃點了點頭,在瞧不見王大嬸的身影之後,她像是鬼迷了心竅似的,隨即往拱門走,一步步地跑上拱橋,傻氣地站在樓閣外頭瞧著。唷!盎貴人家可真是不同凡響,連房子都可以建在拱橋上頭,真是教人嘖嘖稱奇。
她忍不住伸手觸向飄揚的艷霞色紗帳,掬起放在自己的粉頰上輕磨蹭。天!她這輩子還沒模過質料這般精美的布,拿來做簾子,是不是太可惜了?真是太教人心疼了!
「娃兒,是誰準你踏進本少爺的別苑,又是誰準你用你的髒臉擦我的紗帳的?」
一道青澀卻又蘊涵著威嚴的聲音直往小女娃的腦門灌下,她傻氣地抬眼,見著一張俊逸惑人的臉,不禁羞紅了嬌臉;暗忖,想不到富貴人家連臉蛋也比常人漂亮來著。
「你沒听見本少爺說的話嗎?」等了半晌,等不到她的回話,于是尚未及弱冠的俊美少年突地一躍而下,直直地站在女娃面前。
「少爺?」完了,王大嬸方才還囑咐她別四處走動的,而今她不僅動了,還被逮著了,這下子該如何是好?啊,對了,要先求饒。「奴婢錯了,還求少爺別罰奴婢!」
避他會不會罰,橫豎先跪下求饒便是。不過,這少爺怎麼沒套上衣衫呢?
司馬澈斂下一雙桀驁不羈的魅眸睇著整個人都跪伏在地上的小女娃,唇邊勾著一抹戲謔的笑,「你是新來的?叫什麼名?」
「奴婢是今天甫入府的,名喚妹子。」唉,連這也要問?
「啐,勞什子名字!」司馬澈不禁微皺起眉。「既已入我司馬家,倒也算是我司馬家的人,本少爺便替你起個名字吧!」
「起個名字?」她抬眼,突見他妖詭地笑著,背脊倏地升起一道寒意,仿若身在寒冬似的猛打顫著。
「瞧瞧拱橋下頭皆是蓮花,又正值夏令,本少爺便替你起個名字叫夏憐!」司馬澈笑得連惑魂的魅眸都眯了起來。
然跪在地上的小女娃卻不懂他話中的涵義,喜孜孜地叩頭謝恩。
「謝謝少爺替奴婢起個名字。」夏「蓮」,還挺不錯的嘛,富貴人家腦袋瓜子也比尋常人家好。「敢問少爺是……」他是哪一個少爺啊?
「你問本少爺名字?」他微愣,有點錯愕她問他的名,但告訴她又何妨,往後見面的機會不大。「本少爺是司馬府的二少,名喚司馬澈,你給本少爺記清楚了,往後若是沒本少爺的命令,不準踏進這座別苑!」
罷被起名的夏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準備要起身,孰知跪在地上的雙腿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麻了。
嗚,好麻啊!
她噘起粉女敕的唇,一副很委屈的模樣,想要抬眼再求少爺等她一下,她定會自動滾出這個地方;但是,少爺的眼楮好可怕,惡狠狠的、仿佛一點也不能商量似的。
罷了,不過是腳麻罷了,忍著點、撐著點,她很快就會出去了嘛!瞪什麼瞪?他把眼楮瞪凸了,她還是一樣腳麻啊!
在心中嘀咕了老半天,感覺雙腿恢復了一些,她才慢慢地站起身,手按著青石楯欄,咬緊牙根,徐緩地走了幾步;不料卻雙腳一滑,整個人便傾斜地往楯欄滑過,眼看著快要掉進湖中……
她閉緊了晶亮的水眸,用手捂住鼻子,等著身體自動地滑進湖面……欸?身體好像停了?
夏憐半眯著眼,自卷翹濃密的眼睫里探出去,卻見到一雙有力的臂膀正橫跨她的胸脯;再慢慢地挑眼往上看,便見到二少爺正冷著一張臉,一對熠熠發亮的眼眸正含怒對著她。
他生氣了?
她又不是故意的,不過是腿麻罷了。而且,他身上好香,有一股甜膩的味道,有點像是糕餅,卻又不太像,令她不由自主的伸出舌頭……
「你在做什麼?」司馬澈突地松手,整個人往後退了一大步。
這小丫鬟腦袋里在想什麼?怎麼一回頭就往他的胸膛舌忝?
「我……」嗚,人家好久沒吃東西,餓了嘛!「二少爺,真是對不住,奴婢實在是餓得有點……」說著,她粗魯地抹去涎在唇角的口水。
「餓了?」他長得像食物嗎?
「對不住……嗚……」她的嘴一抿,眼看著淚水在圓圓的水眸里打轉著。
司馬澈一瞧,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罷了,我帶你上閣樓去。」唉!這小丫鬟可真是教他意外。
「嗄?」她還沒搞清楚狀況,便感覺到腰上有股力道擒住她,她還來不及眨眼,人就已經被他一提帶到閣樓上。拂面而來的是她方才模的紗簾,透著霞色的紗簾,還沒欣賞到里頭的玲瓏古玩、巧麗屏架、秀色瓷瓶、精致擺設,反倒先見到床榻上有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
「出去!」司馬澈突地厲喝。
夏憐一愣,抬眼看去,原來是二少爺在趕那個沒穿衣服的女人。
她傻眼地看著二少爺毫不留情的把那個女人趕了出去,突然想起要到這兒來之前,娘曾同她交代過,這富貴人家里總有些會糟蹋好人家女孩的人,看來就像是眼前這般吧!
看著那個仿似丫鬟打扮的女人哭叫得教人駭怕,她有點懂了。
不過,她長得這麼瘦小,少爺應該不會如此待她才是,她只要乖乖地听老夫人的話便成了。
只要待一年,她就要回家了
第二章
有誰會知道,夏憐一待便是十年?
唉!
夏憐舒服地躺在暖帳里,偎在溫暖的褥炕上,用繡滿精美圖案的絲被裹住全身,不禁輕嘆了一聲。
真是舒服啊!
微掀起卷翹的濃密眼睫,偷覷著仍是黯淡的天色,她思忖著現下八成已經過了五更天,不過因為入冬了,所以天色亮得晚。不知怎地,她一點也不想動,仿若全身被蝕透了一般,松垮垮地凝聚不了一點氣力。
原本她是打算待個一年便回家的,孰知一年復一年,家里頭的情況一直沒有改善,若是她回去了,只不過多了一張爭吃的嘴;如果待在這里,不但不愁吃穿,一年還可以攢個一兩寄回家去。
然而,若是可以的話,她還是想要待在自個兒的家里,盡避屋子是破了點,不似司馬府邸的華麗輝煌,但她還是想要回到爹娘的身旁。
雖說老夫人待她極好,可再怎麼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家人。
唉!她真想把身上裹著的這條被子給帶回家,這質地暖和得很,饒是外頭的疾風凍雪也寒不了她半分,若是帶回去給爹娘,他們定是十分歡喜,總算可以度過這隆冬了。
可,若是沒有經過老夫人的允許便私自把府里的東西帶出去,那豈不是成了偷兒?
窮歸窮,她卻從沒想過要當偷兒換得三頓溫飽。
況且,老夫人待她這麼好,她怎麼能夠恩將仇報?
懊起來了,若是再貪睡下去,老夫人可是要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