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的亦是這張臉?」她不禁有點失笑。
她的臉真有這麼美?甚至讓他以手擋著匕首,亦不以為意?
他不懂她心里的悲苦,身為皇室中人,眾人瞧見的是她的身分和她絕倫的外貿,卻沒有人懂得她要的是什麼。只要擁有這些外在的因素,她永遠也得不到她的想望。
「可以這麼說,可也不完全如此。」端弋示意惠安將束帶抽出,再將束帶捆在他的傷口上,眉頭連皺也沒皺一下。「美之物人皆愛之,不過即使妳長得不美,我也不允許妳在自個兒的臉上劃下一刀。」
啐,她真把他當成膚淺的人看待。
「為什麼?」
「這位大少爺,難道妳會不知道匕首劃在臉上會很痛嗎?」他簡直是無以言對,看來他心怡的佳人是被養在深閨不知愁。「這皮相是不能改變的,無論美丑都是雙親給予的,妳為何要如此傷害雙親給予的身體?」
她不可能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吧!
看她為了他的傷口而嚇白了臉,他倒覺得自己傷得很值得;由此看來,她的性子還算是良善。
然而,她真實的身分到底是什麼?
懊不會是哪一個王爺的格格吧?
「我真的十分抱歉。」璧璽微垂下眼,望著仍握在手中沾血的匕首,愧疚得無以復加。她真的是氣瘋了,才會拿起匕首……
可她想劃的是自個兒的臉,熟知他卻為了她而擋下這一刀。听他一席話下來,想來或許他並不是那麼糟的人,也許再跟他相處一段時間,她可以更了解他的為人。
「用不著抱歉,只消妳願意為我裹傷口,照料我的三餐便可。」端弋靈機一動,笑得益發深沉,彷佛一只狡黠的老狐狸,陰險的計畫正在進行中,而美麗的獵物也即將落入陷阱內。
「你的三餐?」她瞬地瞪大眼。
她是想了解他,可不代表她想要同他如此親密地相處。
「我的右手受傷了,不方便啊!」端弋傻笑著,刻意引起璧璽的憐憫;讓一個女人憐憫有什麼不好?只要可以得到她的芳心,即使要他扮乞丐,他也不會有二話,就怕得不到芳心。
沉吟了半晌,璧璽總算勉為其難地應允。「好吧,我就照顧你到你的傷口好的時候。」
這是她的讓步,當然也是為了要補償他,畢竟他的傷是她造成的。
「那我就在此先謝過了。」端弋得逞地笑道。
「不客氣。」
此情此景看在惠安眼底,直覺得公主佔了下風。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下子公主是輸定了。
假使他沒猜錯,端弋將軍必定是已經猜出公主為女兒身,只有公主才會天真地以為自己的裝扮天衣無縫,唉!
其實想想,這兩人原本就該成為夫妻,倘若在他巧妙的安排下,兩人能結為真正的夫妻,說不準回京的時候,他還可以將功折罪。不過,他是伺候公主的奴才,他真這麼做的話,公主一樣會賜他死罪……
怎麼好象當奴才的都特別歹命?伸頭是死,縮頭也是死。
算了,他還是管好自己就好,別再亂想些餿主意了。
※※※
愈往南走,天候益發溫暖,險些讓璧璽頭上的雪帽戴不住;不過不戴也不成,畢竟只要一拿下帽子,一切就都泄底了。
「我說璧璽,這艙房里有點悶,妳不拿掉雪帽嗎?」
端弋怡然自得地躺在席榻上,側首睇著在他面前正襟危坐的璧璽,唇邊的笑一直沒停過。
「不用了。」她抬眼瞄了他一眼,隨即垂下眼道︰「難道你壓根兒都不覺得冷嗎?」
事實上天候已經不怎麼冷了,但她仍是裹著厚重的半臂,就是怕一旦月兌下這件半臂,女兒身的體態便會畢露,故盡避熱得直冒汗,她還是得穿著半臂。
相較之下,他赤果著上半身,恣意地在她眼前袒露完美的體魄……他到底是何用意?受傷的明明是手,他為何老要著上身?
算算日子,都已經快十天了,他的傷口也早已結痂,眼看著就快要愈合了,他干嘛老是在她面前提舊事,彷佛他為她受了這傷,是受的多大的委屈。
又不是她求他為她擋下那一刀的,是他自己多事,壓根兒不關她的事。
「冷嗎?」他挑眉問道,咧嘴笑得十分曖昧。「我現下可是熱得很。」
端弋低啞的嗓音帶著性感的蠱惑,有點曖昧地意有所指,不禁令璧璽不動聲色地閉上雙眼,羞紅了粉頰。
天啊,她收回先前對他的看法,徹底地認清他的真面目。
她原本還以為他是有點不一樣的,孰知他不只游戲人間、對女人獻殷勤,甚至對男人亦有興致。
在大內,她已經看過太多荒唐事了,想不到走出宮外,荒唐事還是多得很。
她現下可是男兒身,那完美無瑕的裝扮,正看、側看皆是標準男子,想不到他居然意圖染指她……
別說她會錯意,畢竟她還不至于傻得不懂這些明顯的暗示。
「倘若你真的很熱,倒是可以到甲板上走走、吹吹風,說不定會覺得舒服一點。」她側眼睞了他一眼,隨即又斂下。
真不知道自己該把視線擺在何處。
他這個混帳、登徒子,她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和他搭上同一艘船!而令人惱怒的是,她居然和他有婚約。她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居然得和他糾纏不清。
「可妳又不陪我一同上去。」端弋裝得一臉無辜,看似個天真無邪、想討糖吃的孩子;然而實際上,他骨子里卻像狡獪的狐狸,步步算計的她的反應,等待她落入陷阱。
「我會暈船。」她多麼不願意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
這幾日來,她已經非常勉強地屈就于船的搖晃了,月復中能吐的東西大概都已經吐光了,她也慢慢適應了。
「倘若妳會暈船,更應該到甲板上走走,這樣妳會舒服一點。」他笑意深濃地給了她一個善意的建議。「要不讓我陪妳一道吹吹風?」
她算得上挺異類的,居然不會泅水,甚至還會暈船。由此可見,她並非皇室中人,極有可能是某位大學士的千金,抑或是哪家大戶人家的閨女;畢竟據他所知,皇室成員的泅水技巧都是一絕的,而她卻不會泅水,因此屏除在外。
「不用了,我……」
看他突地坐起身,她連忙往後退了幾步;見他逼近,她不禁又退了幾步,直到背脊已經窩囊地貼在門板上時,突然一陣劇烈搖晃,站不住腳的璧璽狼狽地往前撲倒,而他適巧地擁住她跌坐在地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驚慌地問,倨傲的眼眸難得露出懼駭。
天啊!懊不會是船要翻了吧?船要是翻了,那她怎麼辦?她不會泅水,倘若掉到河里,她鐵定會被淹死的,怎麼辦?怎麼辦?
「不過是浪大了一點,用不著如此緊張,一點都不像妳。」瞧她用盡全力抱住自己,一張粉臉霎時刷白,他是感到又心憐又好笑。早知道她這麼怕水,他早該上甲板串通船大哥,哪里還須在艙房里守著她?
不過,這浪打得正巧,正好讓他可以擁住她,得以一償宿願。她身上淡淡地沁著清香,身子柔柔軟阮,盡避裹著寬大的半臂,他仍可以輕易地感覺到她曼妙的曲線。
她的姿態雖是高了一點,但是此時此刻的她瞧起來楚楚可憐,彷若掉落在海中飄零的花朵,令他心疼不已。
「我……怎麼還在晃?船會不會沉、會不會沉呀?」
這時的她哪里管得了自個兒的身分、顧得了自個兒的顏面?先攀住他再說,倘若船著的沉了,至少她還有一個墊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