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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引風流 第4頁

作者︰丹菁

「國公自稱為五斗米道之後人,然依我所見,那不過是他的說辭罷了,他所說的話沒有半點能讓人信服。」石泫紜嗤笑道。

雖說他與國公無怨無仇,但之前他曾陷害大哥,這一次還將念頭打到李誦身上,欲加害李誦,連帶的害他也被拖下水;新仇舊恨湊在一塊兒,讓他心里不悅到了極點。

「暫且不管那面古鏡是否有預見未來的邪力,重點是我不想讓國公得到那面古鏡,所以我想在他得到之前先行得之。」李誦向來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說,有的不過是一觀究竟的好奇罷了。

「那你定是知道那面古鏡此時在何方了?」石泫紜又嘆氣了。

他覺得自己像是打一開始便被設計了,只有他才會傻得相信只要幫他佔星觀象便會無事;瞧,現下不是惹禍上身了?

「听說是在八王爺府中。」

「八王爺府?」石泫紜輕呼一聲,覺得有點納悶。「我倒以為此等神物應是在大內禁地。」依皇上如此篤信五斗米道,他豈會放過如此神物?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李誦輕吟著。「我曾經听父皇說過,那面古鏡不過是一塊漆黑的石頭,沒有半點功效,他原本是想將之丟棄,但又听聞傳說此物是盤古開天所造,遂轉贈給喜好收集古物的八王爺。」

「原來如此。」石泫紜輕挑起眉。如此說來,風鏡不過是塊無用的石頭罷了。

「我要你去為我帶回來。」

「我?」石泫紜驀地瞪大眼,俊秀的臉上有著一絲懼色。「恕我無能,這種差事我可辦不牢,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可我听說你與八王爺在十多年前便有過數面之緣,也陪著我一道上過幾次八王爺府,八王爺還挺欣賞你的翩翩風采,你不可能與他有過節吧!」李誦不解地睇著石泫紜臉上難得的懼色。

「以我一介布衣平民,怎麼可能與八王爺交惡?」石泫紜實在不想告訴他真實原因,但倘若不說,怕他不會放過自己。「我不過是怕了八王爺府中的鶯鶯燕燕罷了,我壓根兒不想再踏進八王爺府。」

一踏進八王爺府,他仿佛成了上等的稻米,無助地任由府中的鶯燕化為足可遮天的蝗蟲,將他吞食殆盡;況且,他還听說八王爺有個其貌不揚的公主,倘若哪日讓八王爺想岔了,硬是要把公主下嫁給他!那就可怕了。

「原來如此。」李誦饒富興味地笑著。「那可是王爺府中的婢女瞧得起你。」

八王爺府中的婢女都是由宮中撤下的秀女進駐,每個皆有過人之姿。

「我用不著她們瞧得起我。」別把他給嚇死就謝天謝地了。「我只要能天天到這無憂閣閑坐,听著絲竹弦樂、看著娉婷舞姿,有美人在抱共吟詩詞、呷酒對弈,此生便足矣,犯不著再錦上添花。」他不及而立之年,且身無官職,有的是大把時間荒唐,還不想那麼快被鎖進紅綃帳內。

「啐!大丈夫豈能如此頹廢?」李誦借題發揮,「你倒不如轉到我的陣營里,他日我若是登基了,你至少也能得個一品丞相官職。」

被誘人了吧!他既無參與科舉便可得到官職,這可是史無前例。

「不,我寧可醉死在溫柔鄉里。」石泫紜輕笑著,放浪而慵懶。

他無心在官場上大放異彩,盡避他已遇到伯樂亦一般;倘若他真是有心求得官職,早在多年前,便會應允李誦的邀請。

「你啊……」李誦大嘆了口氣。「罷了,只要你想個法子替我把風鏡取來便成,其他的他日再議。」

他明白石泫紜是難得的人才,卻不懂他為何不願求得官職,那他也犯不著待在石府,可另置宅邸。不管他說好說歹同他商談了多時,仍不見他點頭應允;罷了,此事暫擱下,還是先處置國公之事要緊。

「八王爺府啊!」唉,真是不想再踏進八王爺府……

***

踏著夜色在漆黑的城北大街走著。

正值夏令,然在這子夜時分卻不感燥熱,甚至還有幾分微涼。

帶著幾分醉意,石泫紜口中輕吟著小調,迎著沁涼的風走往城外的渭水份流。

站在河岸邊,看著天上的繁星映落在暗沉的河面上,仿若數不盡的星辰化為人形陷落在這狂虐的世道中,接受輪回轉世之苦;而他……河面映照不出他的臉,卻映出一雙在河面上微微發亮的眼眸,像是一雙不帶人性的獸眸般,正饑餓地尋找著獵物。

他是妖孽嗎?這一雙眼眸,壓根兒都不像是一般人類會擁有的;有時候,他都不禁要自問,自己真的是人嗎?

酒氣在他體內流竄著,他緩緩坐在河岸邊,凝目睇著水中模糊的倒影。

月光迷茫,星辰寥落,照在河面上的光淡淡的,像是撲上一層銀色的光痕,隨著飄蕩的水面激起燦爛的光波,煞是美麗。

倏地,遠方傳來悠揚揪人肺腑的笛聲,恍若破空而至,霎時震懾石泫紜的心神,他抬眼循聲望去。

「笛聲?」是誰這麼好興致在這夜半時分吹笛?

笛聲悲怨,聲聲泣血,仿若揉盡了多少血淚,在風中傾訴哀戚,令他的心情也不由得隨著笛聲起落。

時如愁雲覆頂,低聲飲泣;時如悲雨飄落,如淚直下,慟人肺腑,哀戚頓至;時又如波濤起伏,意氣凌人;時更如撥雲見日,海闊天空,聲揚清脆,不復憂思。

「這吹笛之人真是不俗,壓根兒都不輸無憂閣的曲倌藝妓。」

或許他該去會一會吹笛之人,瞧瞧到底是誰在這深夜吹笛訴悲曲,但既會選擇這時刻在外頭流連的人,八成也是不想讓人打擾的,是不?

就此打住蠢蠢欲動的心,石泫紜緩緩倒臥在河岸邊,聞著草香、听著笛聲,嘴邊的笑痕不禁勾得更深了,一雙慵懶放蕩的眸子也享受地合上,听著時而切切悲泣,時而風發凌雲的曲調。

這吹笛之人必定有滿月復的憂緒,不過倒又挺懂得如何調適自己的心情;或許他真應該去會一會對方,否則豈不錯失了結交好友的機會?

這笛聲听來有點熟悉,似乎曾經在哪兒听過……

他思忖著,才翻起身便听到笛聲乍止。

「這麼巧?」仿佛真是無緣似的,他才打算同對方敘敘,他便打算走了嗎?

無妨,笛聲甫停,即使他真的離開了,應該也尚未走遠才是。

或許真是有點醉了,石泫紜站起身,還來不及揮去身上的草屑灰塵,連忙朝方才發出笛聲的方向走去。

敝了,腳程這麼快?

他走到自個兒估計的地方,卻看不到人,前後張望了會兒,始終見不到人影。難道是撞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啐,即使是鬼怪也無妨,他還想同對方討教一番哩!

夜愈深沉、暑氣漸散,迎面而來的風微涼,幾乎將沉澱在體內的酒氣吹散,令他清醒了幾分,連帶著周身的感官也清晰了,他甚至可以听到遠處傳來水波拍擊的聲音。難不成……

石泫紜眯起魅眸睇著距自己幾丈遠的河岸,緩緩地踱向岸邊。

「這麼好雅興,吹完笛後便躍入河中泅游嗎?」趁著幾分微暈的月光,他看見擱在岸上的衣衫。

雖說天候是有點熱,但這河水可是沁涼得很哩!

他沿著被激起的浪花看去,浪花早已化為一片平靜,他心里頓覺古怪。

莫非是潛到下頭去了?可這時辰潛到水底下去,豈不是太危險了?盡避是一個極諳水性的人,這樣的舉動也稍嫌太過古怪。

石泫紜緩緩地走著,看著置在河岸邊的衣衫,突見一旁放了一雙翹頭履,上頭還繡著一對戲水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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