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居然愚蠢地放心任她獨住在西苑里。
倘若換作是他,他是絕對不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即使要他傾家蕩產、身敗名裂,他也只要一個她!
「不是這樣的,我對她不只是那麼單純的念頭!」
倘若真如觀仁偲所說的那樣,他又豈會如此痛苦?倘若他對她只是憐憫的話,他的心又豈會為她而痛?
是愛她,是真切地愛她,他早就明白了這一點,只是當他發覺的時候,卻已是她身不由己的時候……他也想要帶著她走,但是他不願意自個兒的一意孤行毀了她的名聲,難道這一層的顧慮亦是多余的嗎?
愛一個人,不就是希望她幸福嗎?
只要她過得好,或許他便能釋懷,但是她過得不好,而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可惡的男人!
「那你說,你打算怎麼做?」
臂仁偲抬眼瞅著他,想借由他的答案解剖他的真心。
第十章
「什麼怎麼做?」尋朝敦不禁錯愕,她是觀仁偲的妻子,難道要他帶著她走?
朋友妻不可戲,他豈會不懂這些道理?他可以不理睬禮教的束縛,但是瓶靜呢?要她如何面對這一切?她只是一介女流,他怎麼舍得她再受苦?
「哼,說穿了,你也不過爾爾。」觀仁偲撇了撇唇笑著。「怎麼,你也是為了尋府的面子問題,而不敢帶她回去的,是不?可見你根本不是愛她,否則你又怎會放心將她一個人留在我的西苑里?」
倘若是他,別說一天,他連一刻也受不了,豈會等過了個把月才上府理論?
「胡說,我是為了顧及她的名節,我不是你所說的那般!」尋朝敦怒吼著。「我一個大男人又何必在意什麼,但是瓶靜不同,我自然得為她多想想,我怎能為了一己之私而強將她帶走?」
「我都說無所謂了,難道你還听不懂?」他笑著,妖魅的眸里淨是算計。
像他這種懦弱的男人,既然保護不了瓶靜,他也沒資格擁有她;而像瓶靜那般傻氣地只為他人著想,甘願放棄屬于自己幸福的人,他也不在意將他們徹底分離,免得他三天兩頭往觀府跑,打擾了他和雪梅。
「那不是你說了便算的事,你這麼做根本是不尊重她!」尋朝敦氣極,握在手中的氣勁漸漸地凝成一股風暴。
他不想再動武了,方才與仁偟打了一架,他可不願意再同仁偲也打上一回合。但倘若他再用此種語氣談論瓶靜的話,他可不知道他是否按捺得了自個兒激憤的怒氣了。
「我不尊重她?」他嗤笑著。「別笑死人了,你知道嗎?我連她肚子里頭的野種到底是誰的都不知道,但我卻沒將她趕出去,這樣子的我還算不上寬宏大量?」
天底下有哪個男人可以允許自個兒的妻子偷人偷得如此理所當然?又有哪一個男人允許自個兒的妻子不在自個兒身邊?這天下之大,大概無人能有此度量,不過既然他的心亦不在她的身上,他亦不怪罪她,更何況這一切還是他一手策劃的。
「你說什麼?」尋朝敦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怒紅了寒驚的眸。「你居然不認她肚子里的孩子,居然認為是她偷人?」
她有孕了,但卻被他數落得如此難听?難怪他見她近來消瘦得可怕,原來全都是因為他,這把怒火燒得再也忍不住,憤怒催促著他揮動雙拳。
臂仁偲見狀,隨即將他推開,用雙手抵擋著他的拳頭,然他才一接下,身軀便踉蹌地往後退了數步,勉強擋住這劇烈的攻擊。只見尋朝敦揮掌擊向他的顏面,其勁力之強,即使觀仁偲立即用雙手護住了顏面,仍是被震得飛撞到一旁的假山上頭。他吐了一口血,不覺動怒了,只見他提氣站起,運足氣力打算與他周旋。
「我哪里說錯了?從成婚到現下,我連踫都沒有踫過她,你敢說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觀仁偲怒瞪著他,又跟著邪笑。「我不像有些人,吃干抹淨了便轉身走人,連自個兒的孽種也不敢承認,卻要別人承擔這一切!」
他意有所指地諷刺著尋朝敦,尋朝敦豈會听不懂?
「你沒有踫過她?」
他不覺又愣住了,分不清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是啊,他之前便已提過了,但他不認為他所說的是真實的,然瞧他現下的舉動,想來她肚子里的孩子,應是他的。
「哼,我可沒隨便到去踫個我沒興趣的女人,而你,也不知道是真對她有情,還是在藥力的驅使下才將錯就錯的。不過依裘瓶靜的性子,說不準她還是挺高興的是不?畢竟依她的身段想要引人青睞是難了點,能夠攀上你,算是她的福氣了,至少你可是官職在身,比起一般的長工,你算得上是很好的人選。」
話落,尋朝敦沉不住氣的,掌勁又再度落下。觀仁偲逃避不及硬生生接了這一掌,狼狽地摔落在曲橋邊。
「你給我住口。」
尋朝敦暴喝著,飛身躍至他身旁,眼看著拳頭就要落下。
可惡,他這麼說豈不是拐著彎在罵瓶靜水性楊花?
「我說的全是真的,容不得你不信。」他笑得挑釁,偏是要激怒他、惹火他。
「你——」他鮮少動怒,很少如此盛怒而控制不了自己,倘若撇開自個兒的身份,他定會要了他的命,再帶著瓶靜離開這里。
「怎麼?難不成你想殺了我再帶著瓶靜離開觀府?」他笑得不懷好意,篤定他不敢下手,畢竟他的腦袋早讓禮教給腐蝕了。「犯不著這麼麻煩,倘若你真要她的話,盡避帶走,我連眉頭皺也不會皺一下。橫豎我和她之間,沒有拜堂、沒有喝合巹酒,更無同床而睡,除了觀府的人,並沒有人知道我娶了她,即使你要帶她走,除了我以外,沒有一個人可以阻止你,而我現下誠心誠意地求你帶她走吧!」
怎麼,他這個名義上的丈夫都已經允許他帶她走,他到底還要如何?
「你在胡說什麼?」尋朝敦斥喝著。
他覺得亂了,仿佛迷失在迷霧之中,仿若有一道光線穿透了他黑暗的心,卻又迷亂了他的視線。瓶靜的處子之身並非仁偲所佔,那麼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她真如仁偲所說的那般婬穢放蕩?
不可能的,他相信她,瓶靜絕對不會是這樣子的人。
「隨你吧,你要帶她走也好,不帶她走也罷,橫豎我都無所謂。」觀仁偲抹了抹唇邊的血,一把將他推開。「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瓶靜是個不簡單的女人,倘若你有什麼疑問自個兒去問她,她正在西苑休息。」
他已是仁至義盡了,倘若尋朝敦不領情的話,也怪不得他了,是不?
尋朝敦怔愣地睨著他,突地松開他的襟口,隨即直往西苑奔去;既然觀仁偲要他帶她走,他沒有理由拒絕。
她以前在季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可以問嗎?
她會告訴他嗎?
***
裘瓶靜疲憊地坐起身,支開一干服侍的婢女,緩緩地走到房門外,讓冷冽的風吹拂著她慘白的臉。
她有孕了。這孩子該不該留?而二少爺會允許她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嗎?
是尋大人的孩子呢!她是多麼想留下這個孩子,但是她的處境如此地難堪,光是要養活自己都很困難了,更何況是將這孩子帶在身邊?
絕不能讓尋大人知道這孩子,說不準他根本不會承認這個孩子,還會以為她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可憐了這個孩子,一出生便沒有完整的家,就跟她一樣。這孩子的未來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