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觀仁偲隨即轉身走進中堂。
才踏進中堂,一群鶯鶯燕燕隨即飛奔而來,軟語呢喃充斥耳畔,軟玉溫香投懷送抱,觀仁偲笑得開懷。
「二少,喝茶。」
「二少……」
十多位花娘個個濃妝艷抹,偎在他身邊,一會兒遞茶,一會兒又遞上榛果,又是槌肩又是揉膀子的。
尋朝敦見到這一幕,頓時怒不可遏。
這算什麼?他已娶妻了,難道他全忘了不成?
隱忍在心中的怒氣就要爆開,順著熾燙的血液逆流,幾欲將他腦袋中的理智沖毀。
「好個齊人之福,連我瞧了都眼紅。」尋朝敦粗嗄地喃著,浮現腦海的皆是瓶靜哀怨的愁容。
「有什麼好眼紅的?尋大人不妨也到我這兒來,同享齊人之福。」他蓄意曲解他的意思,不擔心他是否會在觀府里造次。「來吧!在這兒給你留了個好位置,還替你準備了個花魁,請大人笑納。」
臂仁偲笑睇著他,略薄的唇勾起戲譫的笑。
尋朝敦怒視著他不發一語,反倒是一旁的花娘看不出這兩人間的緊張氣氛,偎近了他,玉白無瑕的小手在他的胸膛上來回游走。
那一張小臉粉雕玉琢,小手更是猶如凝脂般的柔女敕,和瓶靜的是大相徑庭,就連命運也是天壤之別。
他怒燃著一身毫不掩飾的火焰,舉起掌往桌面拍擊,發出轟然巨響,嚇得一干花娘面容失色,而外頭一干小斯更像是救火似地沖進中堂,個個瞠目結舌地望著木屑滿天飛的中堂。
臂仁偲仍是不為所動地喝著茶,將茶杯往一旁扔去,輕輕地揚了揚手,一干小廝雖是錯愕,卻只能模模鼻子退下。
「你們也下去吧,先到西苑等我。」他轉過頭去,對著花容失色的花娘們說道,一臉的瀟灑。
隨之,一群花娘一個個魚貫而出,半晌,整個中堂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而觀仁偲正好整以暇地睇視著他。
「說啊,既然你有話想說,盡避說吧,這兒已經沒有半個人了,沒有人會听到我們之間的對話。」
「你明明已經娶了瓶靜,為什麼還要邀請風雅樓的花娘過府作客?你這麼做,到底是把瓶靜當成什麼?」尋朝敦大步地逼近他,轟碎了一張桌子還不足于發泄淤塞在他胸口約怒氣。
他無法認同他這樣的做法,簡直不把瓶靜當成妻子!
「男人嘛,想要個三妻四妾倒也是挺正常的,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觀仁偲說得天經地義,唇邊仍是漾著笑意。
「但是你才娶妻不久,你……」
「尋大人,瓶靜是我的妻子,我愛怎麼對她,便怎麼對她,就算你是她的義兄,也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是不?畢竟瓶靜可是壓根兒都不以為意,你憑什麼數落我?」
「我只是為她叫屈。」可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反駁不了,淤塞在體內的怒氣還是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叫什麼屈呢?」觀仁偲嘻皮笑臉地走近他,刻意湊近他道︰「倘若你真那麼在意她的話,我不在乎你把她帶回家,不管你要帶她去哪兒,我一點都不在意,倘若可以再離這里遠些,我會更高興。」
這是他的肺腑之言,而他臉上的表情令尋朝敦怒氣沖天。
「你根本不在乎她!」他緊咬住牙,努力地壓抑著洶涌如潮的怒火。「倘若是這樣子的話,你為什麼要娶一個你根本不愛的女人,更何況她的身份又是如此低微,你可以不用這麼做的!」
他早就感覺到他們之間有著詭異的氣氛,他不管他們到底是為什麼而辦這一場婚禮,但是他無法原諒他居然利用她的身份卑微,強佔了她的身子之後便將她丟棄!
難道他是在報復他?
他知道他對瓶靜的心意,故意讓他遠離瓶靜?但是他和他之間並無沖突,他沒有道理報復他。
「那是為了將她自季雪梅的身邊支開。」觀仁偲輕聲地道。
倘若他可以把裘瓶靜帶走的話,他還會十分地感謝他,反正他們兩人原本便是情投意合,讓他們兩人在一塊,他們不僅可以結成連理,又可以阻止瓶靜再管他的閑事,豈不是一舉兩得?
第九章
「你說什麼?」緊握的雙拳,終于在他的眼前解放,痛快地發泄怒氣,而觀仁偲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硬生生挨了他一拳,踉蹌退了數步,才穩住他頎長的身軀。
可惡,真是如他所想的,他居然只是利用瓶靜。
「用不著動這麼大的氣。」觀仁偲抹掉唇邊的血,抬眼直瞅著他。「我說過了,倘若你要帶她走,我絕對不會有第二句話。」
趁早帶她離開,他也會覺得快活一點,免得終日對著一張憔悴的臉,他也覺得礙眼極了。
「你把她當成什麼了?盡避她的身份低下,但好歹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豈得讓你說扔便扔、說給便給的嗎?」他一個箭步上前,卻見他早已到另外一頭去了,才又要追上去,卻听到他開口。
「別笑死人了,她是哪門子的黃花大閨女?」原本是不想說的,但既然他是因此而揮了他一拳,他自然得替自個兒申冤。
「觀仁偲,我真是錯看你了,想不到你居然如此污蔑一個姑娘家的名節、居然這樣子看輕她……」在他踫觸她之前,她已不是完璧之身,倘若不是他的話,還會有誰能壓迫她就範?
他現下難道是打算推卸責任?
他當初怎會如此愚蠢,真以為他會待她好,可將她留在他的身邊!竟落到如此不堪的評語。
在這當頭他也不必再顧及觀仁偲的面子。「我說的可都是真的,沒有半點污蔑她的意思。」他淺笑著,扯痛了唇邊的傷口。
「你還說?」
尋朝敦瞪大甚少染上慍色的眸子,頭一次感到如此怒氣難遏;他的本性溫和,鮮少有能令他動怒之事,然而他……卻讓他輕易地勾起了蜇居在體內的熊熊怒火,幾欲焚毀他的心。
「尋大人,如果你自個兒也知道在你尚未踫她之前,她便已不是完璧之身了,是不?那好,我現下便告訴你,我不曾抱過她,這豈不是證明了她是人盡可夫水性楊花的女人?天曉得在你之前,她便已經擁有多少男人了?」
臂仁偲也動怒了。為情受苦、為情而傷的人又不是只有他,他何必因他的怒氣而傷了自己?
把事情說開了也好,如此一來,尋朝敦也可以仔細思量,看看他是不是真心愛著裘瓶靜,倘若他無法接受她,早點離開也好,免得兩人再受折磨。
「你在胡說什麼?一個姑娘家的清白是可以任你污蔑的嗎?你……」
「我觀仁偲再怎麼不知世事,也不可能拿一個姑娘家的清白開玩笑,你以為我真會這麼做嗎?你未免把我瞧得太扁了。」觀仁偲抬起妖詭的眸睇著他,見他闈暗的眸子閃過一絲酸楚,一點難以置信還有一抹痛不欲生。
他疼嗎?疼是自然的,誰願意自個兒的愛人不是清白之軀?但那是他和裘瓶靜的事,他管不著也不想管。
「不可能的……」尋朝敦喃喃自語著,幽黑的眸子里滿是血絲。
瓶靜的性子是如此孤傲,她怎會允許自己做這種事?
不可能的!即使是遭他人逼迫,她亦會用生命與之對抗,她豈會容忍自己拋去尊嚴、獻上清白?
「豈會不可能?」觀仁偲嗤笑著。「季府是個龍蛇雜處的地方,那里頭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又有誰猜得著?或許她也只是為了生存,你又何須想那麼多?」
倘若是他,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清白之軀,只要她願意跟著他,他仍會要她,不過……他會把踫觸過她的人,全都從這個世界上趕離,讓她完完全全地屬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