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縴手神偷 第4頁

作者︰丹菁

炎燏煌眉一挑,硬是不走,即使明知道自個兒有任務在身,甚至趕著要尋杏花糕,她也不走了;這男子恁地放肆,居然不給她面子,哼!要她走她就偏不走,就不相信他能奈她何!

她就地一坐,就坐在他的身旁,狡黠的靈眸流轉著,滿臉的挑釁意味。

闕門矞皇微慍地瞪視著她,也不說一語,徑自背對著她,雙眼只看得見墳上的字,再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影響他的心情;傻傻地對著墳頭訴愛,卻沒料到事隔十數年,她早已再次回到他的身旁……

第二章

「燏煌……」

炎燏煌邊睡邊嘟噥著,怎麼這可惡的夢境又纏上她了?她好餓、好累、好想睡,識相地閃她遠一點,她的心情可不大好。

「燏煌,不要忘了我……」

那哀戚悲絕、揪魂扯魄的嬌柔嗓音沙啞著祈求,不斷地呢喃著,在她的耳邊訴說著,甚至在睡夢中,朦朧的夢境里,她仍可以感覺到那姑娘沉痛地淒惻。

「我不會忘了你,永遠不會。」

她閉上眼,感覺有人輕柔地抱著她,像是怕把她踫碎般地輕巧。

啐,她的身子好得很,從小到大可都沒生過病,哪里需要把她當個病女圭女圭看待?哼,真是太瞧不起她了。

她在夢中嘟噥著,卻突地見到抱住她的男子猛地拿出一枝銀針,她疑惑地在夢境與真實的邊緣游走,猛然感覺肩上傳來陣陣刺痛,那椎心痛楚直燙心扉,狠狠地擒住她的心,像是火般地焚熾著……

***

「好痛!」

炎燏煌自夢中驚醒,直覺自個兒的肩像是火焚似地劇痛,只能痛楚地趴在地上,等著這椎心的痛楚消失。

討厭,她最討厭這種夢了,從頭到尾都是陰沉的郁氣,還會疼。況且,在夢中那個女的總是喚著她的名字,為什麼她總是能感覺到她的悲痛?八成是像娘所說的,前世她欠那個女子太多,遂這一世還得跟她糾纏。

但她現下也是個姑娘家耶,為什麼還不放過她?痛死了!

她攢眉斥道,卻發現微溫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她才想起自個兒在這片綠地上睡著了。

她轉身一瞧,這偌大的綠地里,除了她還有誰?昨天那可惡的男子早就走了!

「可惡,他居然不叫我,好歹我也是個女孩子家,倘若在這荒郊野嶺遇上了什麼事,他怎麼擔待得起!」肩上的傷令她不斷地叫罵著,然,叫囂亦只是一下子,待肩上的痛楚不再繼續後,她便拎著包袱,照著他先前同她說過的路線走。

才一會兒,她便見到了渡江口,見到了岸邊的船只,也見到了可惡的他。

「哼!」

她拿出前幾日偷來的香囊,取出了一些碎銀丟到船家的手上,跳到船上,眯起水眸瞅著他。

她可是頭一次見識到如此可惡的男人,居然那麼狠心地丟下她!倘若不同路便罷,可他明明亦是要搭船離開的,為什麼不叫她一聲?壞心、壞心,她長這麼大還沒遇過這麼壞心的人。

「這位姑娘,這一艘船是不外搭的,能不能麻煩你下船?」船家將她給的碎銀又交回她的手上,眼光直瞅向坐在篷內的闕門矞皇。

「咦?什麼叫作不外搭?這艘船不是要往錢塘去的嗎?還是你的意思是說,這一艘船我不能坐?」

敝了,這船不過只坐了那個壞男人一人,為什麼她不能坐?她可是頭一次踫到給了銀兩還不能搭船的事。

難不成是因為這個男人威嚇船家?

炎燏煌眉一挑,大步地走向他。

「喂,你這個人很壞心眼哦,不叫我一聲便算了,還徑自搭船。」她努力地讓自己嬌軟的嗓音听起來有點壓迫感。「你搭船便罷,居然還威脅船家只能載你一個人,不能載我,你會不會覺得自個兒太過分了點?」

闕門矞皇徑自倚在篷邊,閉著冰寒的眸,對她的叫囂置若罔聞。

反倒是在一旁的船家急急解釋著︰「姑娘,不是這樣子的,他是我的主子,我是奉他的命令載他到這里來的,所以這一艘船只能載我的主子一人,不能載其他人。」

「嗄?」

她瞪大杏眸,對于自己一逕地自以為是,感到難以遏抑的羞赧;雖然她是個不入流的偷兒,但她可是不隨意偷取他人錢財,專盜上等玉器古玩的縴手神偷,要不便是專挑一些奸商惡客下手,遂她做事可是有原則的。比如說……她知道自個兒做錯事了,盡避對方是多麼卑劣的人,她還是得同他道歉。

咽了咽口水,她有些不自然地望著他一副睥睨傲世的模樣,唇瓣掀了又閉,舌尖顫了又定,百般掙扎才極端不願意地開口︰

「喂,真的很抱歉,我太鹵莽了……」

闕門矞皇有點意外地微睜沁冷的眸子,雖不置一詞,卻沒想到她竟然會開口向他道歉。他原以為她是個不知恥的乞兒,但照眼前的狀況瞧來,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是不?至少她還先給了船費。

「姑娘!還請你先下船吧,倘若你要往錢塘去的話,大約在晌午時分便會有船家在沿岸等待。」船家見主子的神態似乎有點微慍,不禁又趕緊勸她下船。

炎燏煌嘴一噘,只好認命地下船。

可才踩上船板欲上岸,卻听到他低哽地喃道︰「讓她上船吧,不礙事。」

船家一听,不禁錯愕,不懂主子怎會允她上船;倘若是前些時日他是不會感到意外,但今日不同,今兒個是來祭拜繆璇表小姐的,主子向來不愛人叨擾,然他卻願意讓個小乞兒上船!

「船家,你既然都听到了,還不趕緊開船?」

听他那麼說,她對他的好感不禁又多了幾分。到底是娘說的,人心再怎麼險惡,總有一、兩個良善的人;他雖然總是繃著臉,然這並不代表他真是個無情的人,是不?

船家聞言,隨即揚帆,順著風勢往東走。

炎燏煌喜孜孜地往他的身邊挨,只因為他的身上有著甜膩的杏花味,一個不小心又激得她口水四溢。

有什麼辦法?天初亮她便趕著往渡江口跑,這附近又沒有什麼可以打尖的地方,她只好湊和點,聞著一點糕餅的香氣,安撫一下喧嚷的肚子。

唉,好餓……她怎麼老是在餓?

頹喪地睇著他,瞧他俊臉上有著特意與人拉開距離的淡漠,而緊抿的唇更是三緘其口,仿佛多說一句話都嫌累贅,而他深邃幽遠的眸子里若有似無地飄散著愁緒,無端端地撕扯著她的心……

哎呀,她是不是餓過頭了?不僅肚子餓得空洞,就連心也跟著疼了?

不打緊,橫豎錢塘就快要到了,到時候只要能混進壇涌山莊,她要多少杏花糕,便可以食多少,也不怕娘同她搶。

她抹了抹唇邊的口水,抬眼望著壯麗山水,看著那灰褐色的山頭環繞著絲狀白雲,覆上一層淡淡的薄霧,映著藍綠色的江水,隨著破江而行的船只,激碎燦亮浪花,竄跳到她的臉上,貼上沁涼的滋味。

敝了,她來過這兒嗎?

炎燏煌有點疑猜,她記得在尚未定居于大別山之前,在她還小一點的時候,爹和娘總愛帶著她四處游玩,但是只要她去過的地方,她一定會記得;可這個地方她確實沒來過,卻覺得莫名的熟悉,甚至有點難言的心酸,有點像是近鄉情怯的滋味。

但是她並沒有故鄉,如爹娘所說的,他們總是四海為家,漂流在這廣袤的大地,隨處飄落、隨處移居,不曾安定過。然,為什麼她覺得好像回到了故鄉,回到魂縈夢牽的故鄉?

真是太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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