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在門口的那盞蘭花,外面的木桶還是當時他們兩人送給老師做禮物的,沒想到這麼久了他還留著。
「呵呵。」唐教授也很高興,泡了兩杯茶,「喝吧,凍頂烏龍。」
房子打掃的很干淨,門口鋪了一塊地毯,寫著「四喜臨門」。
她慢悠悠地踱著,手里拿著茶杯,「唐教授現在還在教書嗎?」
「到明年年底就不教了。」他笑眯眯的,一臉慈祥。
他看了眼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華翌,問,「你弟弟嗎?」
「她男友。」華翌挺身道,「她叫莊璇不是玄妝。」
「華翌,你對這里熟悉,你去買幾個菜,晚上我們和教授一起吃飯吧。」莊璇道。
華翌知道是打發他,滿月復的狐疑還是听她的話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兩個人。
「教授,為什麼你知道是我?」她整容後與過去完全不一樣了,連周濛都沒認出來,怎會知道呢。
唐教授呷了一口茶,「你的眼楮依舊純淨見底。」
那樣縴瘦的背影,看風景時露出的那種表情,她眼楮的特別,「或許你們都沒注意,你的右眼眼珠邊上有一道細細的黑線,我是研究生物學的,自然觀察力比較透徹。」
「……」這樣都可以。
唐教授指著連接屋後的門說,「打開門,去看一下。」
莊璇起身,心里莫名地跳動起來,「撲通、撲通」似有什麼東西要闖入心底,她無法預警。
這是……一片龐大的花海。
橙紅色的海芋綻放如若一片金麥色的海洋,她從來都不知道教授的屋後花園居然是一個恆溫花室。
三分之二都是橙紅色的海芋,白色的佔了三分之一。連接在一起,弄出來一個很大的心型。白色圍繞著橙紅色,這樣的培植也很花心思吧。
「三年前,周濛來找我,告訴了我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情,留下了一大筆錢讓我培養海芋。他說今生你若是看不到也沒有關系,他只求的安心。」
這是一個承諾嗎?
他許給她的——「此情永不渝」。
「玄妝,我很高興可以再見到你,希望你可以和他一起幸福。」唐教授低嘆,「每個人一生中都會有做錯事情的時候,如果你願意,放下些東西,再拿起一些,是可以的。」
莊璇沉默。
唐教授又從屋里拿出一把剪刀,「去修剪一下這片屬于你的花海吧。」
她拿著剪刀,沒有動。
華翌不知何時出現,幫她一起握住了手里的剪刀,「莊璇,拿起還是放下都是一瞬間。」
「華翌……」她看著華翌。
華翌剛才就沒有走,一直在門口。他們之間的談話他都听到了,也知道了關于學校里那個美麗的愛情傳說,原來那個渝香樓就是為了她蓋的。
周濛……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說他絕情,他又有余情。
說他無良,他又有責任。
當年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他為了前途放棄了她呢。
或許當兩個人在一起久了,也會有迷茫期吧。
只是看雙方是否能夠度過了。
可惜……當年他們沒有。
華都大苑照常動工,已經修建好的園區大方地開發給眾人游覽。
大家都知道了那個事情的真相,媒體慢慢地挖掘也發現了那個光盤是假的,周濛沒有做那些事情。
憑借華都房地產多年的口碑,那件事情慢慢被人傳成了是業界別的競爭對手對他的陷害。此刻,周圍的響聲一片,大家都在挺周和反周中做抉擇。
但是周濛漠不關心。
他還是在舊公寓里等待莊璇。
小諾看得于心不忍,終于告訴他某個陵園的地址。
那是她不經意間知道的,她不知道那個叫「蝶舞」的女子是誰,只知道是莊璇很愛的一個人,因為幾乎每個月莊璇都會去看那個人。
周濛已經猜到陵園里的那個人是誰了。
淡然的心,因這個消息而感慨不已。
天空很蔚藍。
陵園的四周都靜悄悄的。
莊璇放下手里的海芋,橙紅色的海芋像夕陽西下的余暉,映著她的臉也萬分地好看起來。華翌一直陪在身邊,安靜地看著她擦拭墓碑。
秋天,快來了呢。
起風了。
拉了拉外套,她輕然走下台階。
「莊璇,能給我一個機會重新認識你嗎?」男子的聲音響在她的耳側。
她抬起頭,望見那雙似潭水般深邃的眼。他的臉上有著滄桑的印痕,點點的胡茬在他的下顎滋生漫長。
「你好,莊小姐,我姓周。」他朝著她,微笑點頭。可是衣服底下的手指卻忍不住握緊,握緊,再握緊。
她揚著明媚如春風的臉,看著天上飄過的大朵大朵的雲彩。
親愛的蝶舞,媽媽可以再給爸爸一次機會嗎?
天上的雲朵匯集在一起,像一張超級大的笑臉。
她看到他的身後,那個陵園的門口,數十架的照相機在等待。
慢慢地噙起一抹淡笑,她朝他伸出手,「你好,周先生,我是莊璇。」
筆事的輪回,總是這般。她在午夜里夢醒,總會看到他的這張臉,揮之不去。
她想,這些年來,對他的恨有多深,愛,也就有多深。
那些是是非非,就當是演戲給人免費看了一場,又何妨?
華翌呆在蝶舞的墓碑前,沒有上前阻止。
因為……在陰差陽錯地帶她環游了過去的大學之後,他想自己的這份執著遠不及對面那個男子的十分之一。
余暉下的周濛,閃著隱隱的淚光。
手腕上的鐘表還在「吧嗒、吧嗒」地走著。
時間的輪回,似乎一直都存在。
閃光燈打在他們的身上,拖出很長的一聲嘆息。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懷里,生怕一個閉眼,這又是午夜夢回里的一個幻境。
愛有多深,思念就有多深。
現在他才明白,為何當她以蝶舞的身份存在的時候,他可以一眼望見。
無論她怎麼改變,她的靈魂永遠都是當年的那個穿著格子藍校服裙的女孩,笑靨如花,淡淡溫婉。
「對不起……」低聲呢喃,若不是他,她也不會備受那樣的艱辛。
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孩怎能肩負那麼重荷的感情壓力。
她到底又是用怎樣的決心穿梭在商海。
莊璇,莊璇……
莊璇,我愛你。
是真的真的很愛你。
第8章(1)
清晨。
曙光微泄。
周濛在床上起來,軟軟的鵝毛被橫在腰際,他習慣性地反手一揮,旁邊空蕩蕩的。
「莊璇——」他驚叫著起身。
地上有一雙棉質拖鞋,上頭還有一個可愛的中國女圭女圭。
「怎麼啦?」莊璇拿著鍋鏟鑽出頭來,「什麼事?」
他呆愣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圍著一條紅色的圍裙,黑色的發絲挽到了後腦勺,用一個大的夾子夾住,廚房里煎蛋的香氣飄入鼻翼。
「沒有,我找不到褲子了。」他啞著聲音道。
莊璇輕輕一指,「喏,不是就在你枕頭旁邊嗎?」怎麼三天兩頭都忘記衣服褲子放哪里的。
他狼狽地點頭,「看到了。」
她慢慢朝他走近,有些疑惑地問,「是不是年紀大了,記憶力不好?」
他瞪她一眼,「你老公我三十年華正值青春年少,年輕有為期。」
三十歲就記憶力衰退,怎麼可能!
莊璇裝模作樣地點點頭,「哦,可是你一個星期至少有三次忘記自己的衣服放在哪里。」
那還不是都為了她!
他不回答,臉已經刷一下紅了。
每次醒來的時候看不見她,他都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那種感覺像是浪花拍打礁石,看似就要被絕望吞沒卻又沒有。
她也不再理睬他,轉身去廚房,「快點起來吃早餐了。」
或許晚上回家的時候,她可以路過超市買一個豬腦給他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