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這樣子對待徐姿瑩是因為……」心思縝密的向惜若有所思地說著。
一知道徐姿瑩懷有身孕!他們全都等著要喝他的喜酒;而他的性情就算再怎麼多變,依他對他的了解,他知道他也不可能會這麼粗暴地對待她,會令他這麼做的原因只有一個……
「她就是我們的妹妹。」他笑得更放肆了,然而喑啞的笑聲卻有著淒愴的意味。
把一切都說了吧!最起碼他可以再丟掉一點包袱,可以不讓這些見不得光的秘密緊扣住他幾欲不能呼吸的喘息。
「什麼?」眾人錯愕不已,目光落在徐姿瑩慘白的臉上。
只見她戰栗不已地坐在桓愷的身邊,瀲灩的水眸里凝著難以置信的淚水,淒楚地懸在浮現血絲的眼眶中。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你騙我,我們比對過DNA,我們兩個人怎麼可能會是兄妹?」不可能的,那一份報告她也有看到,那是絕對不可能造假的!
「這是最新的一份報告。」裴令慊淡漠地瞪視著她,將桌上的報告往前一推,散落了整個地面。桓愷不悅地撿起來一看,不禁錯愕在原地。
「原來那一天,你要我們做身體檢查是因為要比對DNA?」兵悰也瞧清楚了上頭密密麻麻的數字,他往後睨著徐姿瑩,將結果寫在臉上。
「如果真是這樣子的話,你能否告訴我,為什麼那一次的報告會是這樣的結果?」徐姿瑩虛弱地望著他,只覺得她快要暈了。
她是那麼地希望可以擁有家人,但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或許只能說是檢驗出錯了吧!」裴令慊苦笑著,將滿月復的悲憤掩入笑中。「真正讓我起疑的,是你手上的手鏈,那上頭的墜牌上寫著我的名字,因為那是當年我送給你的見面禮,是不可能造假的。」
他當初為什麼會那麼有自信?如果他願意小心一點地求證,願意查看她的手鏈的話,或許他們便用不著兜這麼大的圈子,還兜出了罪愆。
徐姿瑩驚慌地翻看著墜牌,看著上頭模糊的字樣,第一次發現上頭有文字。
真的是兄妹、真的是兄妹!那肚子里的孩子該怎麼辦,那她對他的情感又要怎麼辦?老天對她開的玩笑未免太荒唐了!
從戀人變成兄妹?不!她寧可什麼都不知道,她寧可沒認識過他!
徐姿瑩倏地起身往外奔去,速度之快讓眾人猝不及防,直到她奔出了門口,眾人才想起要將她追回。
「這是真的嗎?」向惜站在裴令慊的身旁問著。
「你以為我不愛她嗎?你以為我願意告訴她這一切嗎?」現下只剩向惜在他的身旁,他斂下了僵硬的笑,霸戾的神色已不復再,取而代之的是頹喪。
原不打算要傷害她的,可是卻……
???
「徐姿瑩去哪兒了?」
隨著高跟鞋清脆的踢踏聲,薄心綺焦急的聲音隨即傳入裴令慊的耳中。
「媽,你怎麼會到這里?」
裴令慊無力地問著,突地將原木的辦公桌往前一踹,轟然發出巨響,嚇得薄心綺捂住了口。
「你到底還想要怎樣逼我?你到底希望我怎麼做?我甚至懷疑你不是我的母親,說不定我也是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踫巧好運地讓你接回家!」畢竟他不曾享受過母愛,即使擁有家人,他的童年也像一片荒涼的沙漠,他的童年生活不比向惜他們來得精采。
「我……」她瞪大噙著淚的眸子憤恨地說︰「你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你怎麼可以對我說這種話?」
她不曾看他動怒,不曾看他笑過,更不曾看過他在她的面前恣意地表現出七情六欲,而現在他皆目欲裂,卻是為了徐姿瑩……
「我現在不想再談這些事,請你先回去!」不要怪他,他只要一想起他們上一代的恩怨,居然牽扯出他們這一代的悲戀,要他如何能不恨她?
「我今天只是想要告訴你,不要讓徐姿瑩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薄心綺愧疚地說著。「我如果真的那麼恨憫?在外風流所生的種,我豈會留下他們?我只是憐惜一條什麼都不懂的生命,不該這樣悲慘地來到這個世間,接受不公平的對待,否則區區一個演藝圈,你真以為我介入不了?」
「你現在只是想要告訴我,因為你的憐憫,所以你想要留下姿瑩肚子里的孩子?」裴令慊笑得淒厲而憤恨。「你瘋了不成?那個孩子能生嗎?他是我和妹妹的結晶,他是下……」
「不是!你們不是!」薄心綺搶在他瘋狂的咒罵開口,拒絕再听那傷人的話語。「你不是你父親的孩子,你跟她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你們不是,你們不能殺了那個孩子!」
什麼意思?
向惜和裴令慊瞪視著薄心綺,等著她給予合理的答案。
薄心綺涕泗縱橫地瞅著他,徐緩地說︰「當年你父親對我太冷淡,讓我好不容易想接近他的心日漸磨碎,于是我自暴自棄,于是我……」
「那你為什麼不允許姿瑩和我交往?」他飛快地竄到她的面前,怒眼狠狠地瞅視著她。
「因為她的母親是我的好友,我怎麼能忍受你和她交往?所以我……」
「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和她沒有血緣關系?」是這樣子的嗎?他笑著,慢慢的、低低的,一聲接著一聲自他的喉頭逸出。「所以我可以和她結婚,所以她可以生下我的孩子?」
薄心綺無語,只能輕輕地點了點頭。
而當他以為這個世界仍是美好的的時候,他又驀地想到,「可是如果是這樣子的話,為什麼我和向惜他們的DNA比對是一樣的?」
「那是因為我讓檢驗的醫生用你父親的血做檢驗,而不是用你的,要不然你父親會發現你不是他的兒子。」是她的私心,所以在裴憫?臨死之前,她才要求他答應她一輩子不把那些私生子帶回來,要把整個裴氏留給令慊的。
原來是這樣……裴令慊愣愣地望著母親淚流滿面的臉龐,感覺有點恍惚,他一直以為他是握有最多秘密的人,然而他現在才知道,他也被蒙在鼓里,他不是父親的孩子,他卻霸佔了裴氏。
「大哥,我們找不到姿瑩!」
他仍來不及整理紊亂的思緒,卻听到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吼著。
姿瑩?對了,他必須告訴她這件事才行,但是他必須先把所有的事實都告訴他們,讓他們知道,只有他們才是裴氏真正的繼承人。
「你先去找人吧!我們等你回來,大哥。」像是讀出了他的心思,向惜拍了拍他的肩,催促著他先找人要緊。
「向惜……」想不到他居然會喚他一聲大哥,難道他一點也不在意?
他感激地看著他,隨即往外跑,留下錯愕不已的眾人,不解他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到底是為了什麼。
???
徐姿瑩一步步地走著,踩著蹣跚的步伐往裴令慊曾經帶她去過的墓園走去,停在裴憫?的墓前。
她是那麼地渴望家人的溫暖,卻怎麼也想不到當她第一次見到父親時,竟是他入土之時。如果裴令慊不說,她永遠不會知道原來她的命運是這般悲哀,然而她卻寧願永遠都不知道。
兄妹啊!是永遠跨不過去的鴻溝,是永遠觸踫不得的血親關系。
她的一生乖舛,沒有疼她的家人,沒有憐惜她的朋友,有的只是一副孤零零的靈魂和不願服輸的意志;她以為遇上他之後,她的世界便再也不同。是的,是不同了,然而兩人卻得背負著可怕的罪惡,直到時間侵蝕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