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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吸血焚情 第2頁

作者︰丹菁

她看見他了?不!不可能的,她怎麼可能看得到他?

但是那灼熱的視線……他確實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注目。

轎里頭的女人突然撤下幃帳,轎子再次緩緩地往前移動,在二條大道上,轉進了京城正門的朱雀門,而他仍是情難自抑地凝視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那股凌人的妖氣消失在他的感覺之外。

塞巴斯汀回過神來,心頭紛亂得無法自己。

墨綠色的眼瞳閃過驚栗、狂喜、不解、疑惑,最後變成一片懾人的死灰;不,這里不是歐洲,她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面前?況且愛倫早已經死了,她又怎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難不成這是她的前生?

思及此,塞巴斯汀的眸子驀地變得黯然,思索著這件事情的可能性。

是了,他從來不曾想過愛倫的前生,即使他可以跨越時空去到每一個他所想去的空間,他卻無法得知愛倫的前生與未來到底會在哪里,現下竟讓他給遇見了。

是幸還是不幸?

這樣子的美夢,他可不曾奢望過,不過,沒想到長老的命令,卻陰錯陽差地為他找到愛倫的前世;但是,她的身上為何有如此重的妖氣,甚至可以令他老遠便發覺到?

這一切實在太詭異了,他必須搞清楚,況且……既然她是長老為他選擇的,他勢必得將她帶回他的身邊,讓她永遠陪伴在他的身邊,永遠……是真正的永遠,沒有界限的永遠。

他縱身往下跳,頎長的身形輕巧地落在樹下,耀眼的金發顯露在光亮之下,引起一群路人抱頭鼠竄;此時,他才猛地發現自己的模樣,似乎是……太與眾不同了,如此的容貌,要他如何進入京城之中呢?

「喂,前頭的人快閃開,千萬別擋住將軍的去路!」

當塞巴斯汀仍在思忖之中,突然听到後頭一陣吆喝,他轉過頭去,望見一輛疾馳中的馬車,正筆直對他而來。他邪氣地笑了笑,發現了一個好辦法。

塞巴斯汀的眉頭一挑,迷人的唇角略微一勾,漾出惑人的笑,疾沖的馬車旋即在他的眼前停住,甚至連前頭駕車的馬夫亦不懂馬兒為何會突地停下。

「你是什麼人?還不快閃,若是耽擱了源拓朝大將軍的時間,非拿下你的人頭不可!」盡避眼前的情勢詭譎得令他感到不安,他仍是努力地壯著膽子,扯開喉嚨向眼前的人大聲吆喝著,只希望他能夠趕緊離開。

源拓朝雖名為大將軍,不過,由于天地遞嬗,現下已不是源氏的天下,反倒是北條家的天下,遂想要取這源氏僅余血脈的人可不少,而眼前有著金發綠瞳的男人絕非善類。

「我的人頭?」塞巴絲汀淡淡地笑著,望進了他悚懼的靈魂,一步步優閑地走到他的身旁,一把扭住他的頭,雙眸凌厲的一瞪,隨行的侍從隨即像是無意識一般,只能呆愣在原地。「為了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我可以饒你不死,不過……你必須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訴我,不管你願不願意……」他輕柔地笑著,嗓音低沉醇厚,大手罩上他的頂門,探入他的靈魂深處,探索著他所知道的一切,包括這一個古世代到底是如何運轉的,當然也包括他身後顯貴的將軍。

餅了半晌,在他得知所有的事物與時勢之後,他旋即松下大手,徑自走到轎內,拉出仍是一臉呆愣的源拓朝。「你活得這麼窩囊,干脆別活了,讓我來代替你吧……」他輕喃著,單手將他瘦弱的身子高提于頂,剎那之間,修長的指頭爆出暗冥光痕,他隨即化為灰燼,消失在這個人間。

塞巴斯汀笑了笑,在他走入轎內之時,金發頓時化為黑發,連深邃的幽綠色眼瞳也化為黑曜石般的夜色眸子,瀟灑的歐式衣裳亦轉變為唐式深紫色直衣。待他坐定之後,突地吆喝︰「你們還在發什麼愣,還不趕緊策馬前往城里?」

馬夫與一旁的侍從像是突地醒過來,望著轎子里發號施令的源拓朝,像是認定了他便是原本的源拓朝,答應了一聲,隨即拉動韁繩,策馬直往朱雀大道而去,壓根兒沒感覺到任何異處。

塞巴斯汀滿意地望見里頭的宮景,唇角揚起詭譎的笑,在心里告訴自己。在這里他不再是塞巴斯汀•莫里西斯,自這一刻起,他的名字便是源拓朝,是失勢的傀儡將軍,但是他不介意自己的角色有多窩囊,只要能夠讓他得到令他眷戀的靈魂,即使要他化為馬夫都無妨。

「愛倫,我會讓你知道背叛我的滋味是怎樣的感受……」源拓朝喃喃自語,隨著轎子快速地往前駛去,漾著笑的唇角更是邪魅地勾起隱晦的笑痕。

***

飄揚著白紗幃帳,輕巧的馬車像是毫無重量似的,飄浮在朱雀大道上,直往皇宮駛去;進了皇宮承明門,過了南庭,浮若羽翼般的轎子終于停在——紫宸殿前,自轎里走出一位如畫仙人,駐足在殿前。

十方籬身穿純白襲衣,如雲瀑般的發絲流瀉在身後,直抵腰側,蕭瑟的秋風拂面,將盤在肩上的發絲吹落,露出一張女敕白的瓜子臉,如黑曜石般燦亮的水眸正若有所思地睨著來時路。

「齋宮,怎麼了?」

與她一同成長、一同自伊勢回到京城的少納言女房,不解地蹙起眉頭,望著主子不尋常的反應。

「有妖氣……」她輕喃著,細柔的聲音在一剎那之間,像是劃破寒冽的秋風,染上煦陽似的溫暖;然而,清靈的眸子里,卻點上微微哀愁。

自九條大道以外往北走,直到宮里,一路上全彌漫著厚重的妖氣、怨氣,以及令她沉悶得說不出話來的怨念;她知道之前為了捍衛皇室,會引發數起戰亂,不過,想必戰爭之後,必有請祈禱師加以安撫亡靈,應不至于造成濤天怨念。可是,這一路上,這怨念卻不斷地襲擊她,令她十分惱怒。

「那可怎麼辦才好?」少納言一听,清麗的面容也染上憂愁。別人的話,她可是不一定听的,不過,若是齋宮所說的話,她可是百分之百一定相信。

她同齋宮是一塊兒長大的,雖然齋宮貴為上皇之王女,但是由于出身太低、身世古怪,被上皇視為不祥之人,遂被封為齋宮;打出生之時,便被送到伊勢神宮,一輩子成為齋宮,而非皇族之人。

不過,她倒是不覺得齋宮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盡避在神宮里的人皆說齋宮是半魔,她卻不以為意,只因齋宮是如此良善的人,即使是半魔又何妨?況且,每當戰爭一爆發,遠在伊勢的齋宮必會替皇宮內的皇族祈禱,甚至在伊勢一帶破念、除魔,這樣一位不可多得的陰陽師,又豈會是半魔?

話說回來,伊勢這一帶由于局勢動蕩不安,遂也讓齋宮忙了一段日子,現下好不容易事隔二十年,新就位的天皇願意迎接齋宮回宮,已算是破了先例,以為從此便能過好日子了。怎麼才回到睽違二十年的皇宮里,竟也會有躁動的妖氣呢?

「你退下……」十方籬輕喃著。她縴白的雙手往上舉,紅艷的杏唇念念有辭,倏地揚起蘸墨似的柳眉,瞪大澄澈的水眸,將雙掌頂上天,幾抹七彩斑斕的光束自她的掌心向四處竄去,以東宜陽門至西陰明門,以南承明門至北玄輝門;整個皇宮皆籠罩在她的結界之下,可以杜絕彌漫的怨念襲入宮中。

整個天際皆泛著粉紫色的薄霧,不過只有她看得見。她是多麼身不由己,多麼不願瞧見這正常人所瞧不見的光景,這只會一次又一次地告訴她,她不是個人類,而是半魔。她的能力不是來自于修煉,而是與生俱來的,遂她不是陰陽師,而是人人所畏懼的半魔,是人所不能接受的魔,是魔所不能接受的人……她快要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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