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衷心地向她所信仰的上帝祈禱——在春天來臨之前,讓她在這里安息吧,然後,再帶著她的靈魂回到她的出生地,回到愛她的兄長和疼她的伊莉莎白女王身邊去。
她什麼都不去想了,她現在只能等待。
???
蘇格蘭的冬天鎮日纏繞著霜雪,一旦入夜,無邊無際的風雪便會自四面八方襲來,益加肆虐囂狂。
菲特烈身穿著皮裘,支開守著地窖的守衛獨自下樓,冷灰色的眼眸不斷地梭巡著他的所有物。
餅了半晌,他終于在酒櫃邊的一個小角落里,發現了她瑟縮的身影。
他的腳步快速卻從容不迫,他的神情陰鷙森冷卻又充滿憐惜,他的手有點微顫、有點不敢置信她竟然會如此對待自己……
她可以求他的,然而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她仍然將自己關在地窖里,從來不曾呼喚過他!
這里這麼冷,沒有半絲的爐火,她就這樣一直蜷縮在這一片黑暗之中。
她委身在黑暗之中,是想著什麼、等待著什麼?
她寧可為難自己也不願意求他嗎?
好一個傲氣的英格蘭女人!
菲特烈的雙手不斷地輕顫,心跳不斷地加快,令他的呼吸不斷急促得亂成一團。
他好怕,他感到深沉的恐懼蟄伏在他的心底;他是多麼悚懼地接近她,悚息著當他手踫觸她時——她已經沒有呼吸了……
他長滿粗繭的大手輕撫著她柔女敕且冰冷的小臉,帶著栗懼慢慢地湊近她的鼻息之間。
哦,感謝上帝!
菲特烈一把將她緊緊地摟在溫熱的懷里,冷灰的眼眸刺痛不已,在無聲無息中,偷偷地淌出濡濕的痕跡。
他從來不曾如現在這般的感謝上帝,感謝它沒有帶走他妻子的生命!
是的,他還是願意承認她是他最摯愛的妻子,還是情不自禁地心系于她、魂牽于她!
盡避她背叛他、拂逆他,只要她願意認錯,他還是會給她機會。
「誰……」
汀娜艱辛地緩緩睜開干澀的眼瞳,困難的在黑暗之中注視著眼前的身影。
「是我。」他原本想要充滿威嚴地說出他的身份,但是話一出口,他才發現他的聲音已經因為感動而嘶啞。
汀娜的身子一僵,立即發現眼前的身影是屬于誰的,這燙入心底的溫暖會有誰呢?
除了他,還會有誰能夠輕易地牽系她的靈魂?
「春天到了嗎?」她有點哽咽,難過上帝沒有听到她的祈求,沒有答應她的祈求,沒有在春天來臨之前,帶走她的靈魂。
「你為什麼這麼問?」
菲特烈登時一愣,摟緊她的雙手一松,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
「你不是說過……一到春天……」汀娜原本想要一鼓作氣地將話說完,無奈她的喉嚨干澀得刺痛不堪,令她無力再說下去。
「夠了!」菲特烈暴戾地大喝一聲。
他知道她在說什麼,他完全明白了!
難道她那麼急著想要離開他嗎?她就非要那麼快離開他?難道她對他一點依戀都沒有?
「但是……」汀娜一臉不解地瞅著他。完全不知他的怒氣從何而來。
她掙扎地想要坐起身,無奈全身癱軟,無從月兌離他的禁錮,只能虛弱地躺在他的懷里。
「我知道那全是我說的,你用不著拿我的話塞我的嘴!」菲特烈不讓汀娜講完,硬將她的話打斷。
懊死,她怎麼會這麼虛弱!
菲特烈拉開她身上的羊毛氈,審視著她里頭薄衣,清晰可見她的瘦弱更甚從前,她到底有沒有在吃東西!
「好冷……」汀娜想要將羊毛氈拉回來,卻連抬起手的力氣也沒有。
菲特烈扯開皮裘,不由分說地將她拉進他溫熱的懷里,再用皮裘將她冰冷的身軀里緊。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菲特烈啞著嗓子,氣惱自己的無情將她傷害至此。
「嗯……」
汀娜像一只嗜睡的貓,緊偎在他的懷里,不斷地鑽進他溫熱的身體,貪婪地汲取他的熱能,隨即又昏昏欲睡。
「不準睡!」
菲特烈在她的耳邊喊出一聲暴吼,大手輕搖著她的身體。
「我——」汀娜努力地睜開眼眸,向來清瀅的眼瞳,似乎有點混濁,有點模糊,像是沒有生氣……
「我不準你睡!」該死,在這種天氣里她若是睡著了,誰能夠擔保她能夠再醒過來?
「跟我說說話……」他的聲音忿恨得近似哀求,為了她,他可以放段。
天,他已經有多久沒有听到她的聲音,擁抱她細弱的身子?
他是多麼渴求又貪戀她的身子、貪戀她的呼吸、貪戀她的笑聲、貪戀她的聲音。
「說什麼!?」汀娜顯得有點愕愣。
「向我解釋,向我認錯。」菲特烈卑微地請求她認錯,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夠巧立名目,讓她再回來他的身邊。
「我沒有錯!」一說到這件事,汀娜不禁怒吼。「那首情詩是我寫的,但是是我代替蘇菲亞寫給席諾爾的,因為我以為她喜歡席諾爾,所以——」
她說得太過于激動,以致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可是你沒有理由替蘇菲亞寫,那是她的事!」菲特烈顯得有點動怒;他誤以為汀娜是在為自己,也是為席諾爾月兌罪。「總而言之,是我太好管閑事了。」他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她不在乎了,什麼都不在乎了!
「你!」
菲特烈一咬牙,冷灰色的雙眸死盯著她的眼。
他要的不是如此,他要的是她的回應,要的是她熱情的笑聲,要她全心地順從他!
汀娜合上雙眸,不理睬他的怒氣,緩慢地挪動身子,想要慢慢地離開他溫熱的身子。
菲特烈心灰意冷地瞅著她,將身上的皮裘月兌下,將她暖暖地裹住,然後再輕輕地將她放入原本的羊毛氈里。
他幫不了她了……
在他離去之後,汀娜緩緩地淌下淚水。
他還是不願意相信她。任憑她說破喉嚨,他也不信!
第十章
多日之後——
「王,宮外有英格蘭溫莎子爵求見。」
爆外護城河外的守城兵,慌張地一路奔到宮內大廳。
「溫莎子爵!?」菲特烈眯起冷灰色的眼眸,沉下冷峻的臉,直直地望向那位慌亂的守城兵。
他真是大膽,居然還敢踏進蘇格蘭!
懊說他無知,還是說他愚蠢?
餅了半晌,菲特烈輕輕地抬起冷灰的眼眸。「快請他進來!」
他想要知道,席諾爾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
餅了一會兒,領命下去的守衛兵,已經將溫莎子爵席諾爾帶上來。
菲特烈定定地注視著他;望見他俊俏宛如神祗的臉孔,再見他特殊的銀色發絲和銀色眸子,心底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長得俊美,連身為男人的他也不得不由衷地贊美他。
這也是菲特烈第一次仔仔細細地見著席諾爾。
「好久不見了,斯圖亞特王。」席諾爾毫不在乎他的打量,欠了欠身,禮貌性地問候著。
「今天到蘇格蘭來……有事嗎?」
菲特烈慵懶地坐在沙發上,倒也沒示意要席諾爾坐下,徑自凝著一雙森冷的眼瞳望著他。
不管他來的用意是不是要和汀娜見面,他是絕對不會讓他們相見!
「英格蘭女王要我來見見汀娜——也就是現在的斯圖亞特王妃,請原諒我的措辭不當,畢竟我和她相處時日甚久,向來只以昵名相稱,我的用詞若有冒犯,還請見諒。」
席諾爾的銀色雙眸直凝視著他,俊臉上扯著匪夷所思的笑,還帶有一點挑釁的意味。
丙真是有點古怪;他來了這麼久,汀娜居然還沒有出來見他,而且菲特烈的態度顯得有些冷淡。
「無妨。」
菲特烈淡淡地回著,不斷地壓抑著內心風起雲涌的怒濤。「倒是先將你的來意說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