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進屋,撤退身旁的宮女,皇上便猴急地將玉琬琰推倒在床榻上。
「皇上……」玉琬琰欲迎還拒地嬌嗔著,雙手緊護在胸前,絕不讓他污了自個兒的清白。
縱使她只是一個侍妾,可她還是得為自個兒的夫君守身才是。
「琬琰美人兒,若是你讓朕高興,朕可以封你一個玉妃的名號。」皇上緊趴在玉琬琰瘦弱的身子上,兩只手不斷地上下其手觸模著她的身子,口中更是不斷地吐出婬穢的字句。
這樣的言行,難以想像他是一國之君。
「皇上……」玉琬琰故作嬌羞地附向皇上的耳際。
她吐氣如蘭,玉手輕捻,剎那間,撒出迷藥;須臾之間,只見皇上的眼一白、身一倒,已經酸軟地趴在床邊。
玉琬琰趕緊站起身,還來不及整理凌亂的衣裳,便拿出懷中的匕首,欲取下皇上的命……
「刺客、有刺客!」
一陣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帶著焦慮,打散了黑夜的寧靜。
玉琬琰一怔忡,旋即將手上的匕首收起,欲轉身逃走,卻和門前的黑衣男子相遇。
玉琬琰不由分說,拿起收進袖間的匕首應敵,黑衣男子一怔忡,右手腕吃痛地被劃下一刀。
「你!」那黑衣男子音沉粗嗄,一雙黑眸盛著血紅的怒意。
回廊上傳來幾聲阻喝聲,幾名護衛已然來到面前。
「姑娘,請先行回房,由屬下處理。」其中一名護衛如此解釋後,旋即領著眾人殺向面前的刺客。
玉琬琰這下子才明白,他們口中喊的刺客並不是指她,而是那名黑衣人……
忽然間,一道靈光自心中一掠而過,清晰而深刻地留下長長的尾光——那人是朱熹康!
他果真打算弒君,而選擇了這個時間……
他不但壞了她的好事,也壞了自己的計畫;況且,她還砍了他一刀,這下子,就算他沒被擒到,也會成了捉拿他的一個證據。
玉琬琰退回屋內,妙計頓然而生,她趕緊拿起匕首也往自己的右手腕劃下一刀,再以手絹包扎好。
一切只等待天亮……
☆☆☆
翌日——
安睡一晚的天子,如昨兒個夜里筵席一般,坐在大廳正位;而車軔和玉琬琰則理所當然地站在他的身側。
「昨兒個夜里有人圖謀不詭,想要朕的命。」他看來虛浮氣弱,雙手則直摩挲著玉琬琰蔥白的指尖。
「是臣的過失。」朱熹康雙腿跪于廳前,陰鷙的黑眸則橫掃著玉琬琰,像是指責她的不貞。
「朕听護衛說了,這刺客的手上有傷……」皇上回過臉,正色說道。「熹康,你的手是怎麼了?」
他的意思是指……
朱熹康臉一凜,無數心思不斷地飛掠;該俯首認罪,還是抗辯到底?
自個兒的愛妾陪侍皇上,若說他昨晚是為了愛妾前去,誰也不能斷言他蓄意造反,除非……車軔背叛他!
一打定主意,正要開口解釋時,玉琬琰卻先他之前開口。
「皇上這麼說……有失公允呢!」玉琬琰千嬌百媚地依在皇上的身旁。
「琬琰的意思是說……」
「皇上,琬琰的手上也有傷呀。」玉琬琰扯開手上的手絹,一片血肉模糊立現,登時讓在場的人倒抽一口氣。
「快請御醫!」皇上急喊著,不敢再看這深可見骨的傷口。
「謝皇上恩典。」玉琬琰蒼白的小臉上扯出一抹笑花,又繼續說道︰「陬王爺的右手上也有和琬琰一樣的傷口哩。」
「為何因?」
「因為琬琰是陬王爺的侍妾,平時愛耍槍舞劍,前幾日同王爺比劃時,互傷了一道,好疼的呢……」玉琬琰唱作俱佳,適時地倒在皇上的懷里,卻讓廳下的朱熹康怒紅了雙眼。
皇上抬頭望了望車軔,而車軔卻使了個眼色,要皇上別再追究此事。
「那麼昨兒個夜里的事,朕便不追究了。」皇上懂了意思之後旋即說道。「來人,將琬琰姑娘帶下去。」
這一趟下江南,原意是要鏟除朱熹康這個眼中釘,如今卻出了玉琬琰這個亂子,索性下次再議,計議該如何除掉他。
朱熹康跟著護衛和玉琬琰下廳去,卻未看見皇上和車軔一丘之貉的模樣,只是強忍著胸口間無端翻覆、游走的情緒。
☆☆☆
「你是什麼意思?」
上完藥,甫回清心閣,朱熹康便拉著玉琬琰的手質問。
「琬琰怎麼了?」玉琬琰讓他拉疼了手,不禁擰皺了眉頭。
「怎麼了?」朱熹康扯出詭邪的笑絲,沁著冰冷的黑眸直凝睇著她。「本王還想知道杭州花魁是怎麼陪王伴駕的?」
他的聲音平淡,冷漠得有如從齒縫中壓迸出來一般,沒有下文,擺明是已經定了她的罪。
「你!」玉琬琰不敢置信地回過頭望著這負心的男人,她是如何待他的,他怎地全然不知!?驚愕、憤怒和一股不知名的淒惶突地全都涌入她的胸臆,讓她疼得痛不欲生。
「本王說錯了嗎?」朱熹康輕撇著嘴,扯出鄙薄的笑。
他知道方才在大廳上,若不是玉琬琰的話,他肯定逃不過這一劫,可是……他不需要這樣的保護。
大丈夫,生有何歡、死有何懼?他早已將生命置之度外,一點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對他的貞節。
「是,我是陪王侍駕,如何?」玉琬琰甩開他的手,口不擇言地說,一雙靈秀的水眸直視著朱熹康。
空間忽而沉悶的滯礙,朱熹康冷肅而沈默得令人生畏;他的目光冷邪,青筋緊繃地痙攣著,目眥欲裂,凌厲猙獰,怒目凝視著她好半晌……
倏忽——
朱熹康忽而仰天大笑;笑聲瘋狂而空洞,夾著嘶吼,帶著冷酷,噙著死灰般的絕望,一步步地接近玉琬琰。
還來不及防備,他的大手揮下,便只見玉琬琰口角流血,斜倚在地。她強掙著跪起,嘶聲喊道︰「你大可以一掌將我打死!」
橫豎,他是不相信她的……
這樣想來想去,想得心中一陣悲涼,眼淚便如加了千百倍重量般地欲奪眶而出;她努力地鼓起所有的意志來抗衡,竭力忍耐著,咬牙忍了好一會兒,總算硬忍得淚水全數留在眼眶中。
「你真當我不敢?」朱熹康的雙瞳邪佞嚇人,不帶情感,冰冷得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揚起大手,欲再打下,卻讓人給拉住。
「王爺!」灝戒使盡全力拉住他。
攔住他的人卻遏阻不了他胸中的憤懣與激狂、怨氣與悲慨!
「灝戒!放手!」朱熹康的一張俊顏冷鷙驚酷,襯得他額上的青筋宛如一尾小蛇喘息一般。「別以為你同本王的交情非比尋常,本王便會對你客氣!」
「王爺,她是……」灝戒急急解釋著。
「本王不管她是何居心。」他冷冷地打斷。「好歹,頂子是用自個兒的血給染紅的,不是綠的。」
他的雙瞳異常冷絕殘肆地瞪著玉琬琰看。「本王可沒有一個幫我把頂子染綠、自願陪王伴駕的侍妾!」
「那你放我回杭州吧!」玉琬琰悲絕地喊道。
她何苦來這一遭,將自己傷得這麼慘,直到這個時候才讓她知道,她原來是這麼的愛他……
因為愛他,才會無怨無尤地等待他;愛他,才願意不擇手段地幫助他。而他……竟是如此藐視她、如此地看輕她,當她是個妓、是個婊,是個一旦膩了便可以隨意丟棄的東西。
她是愛他的呀……直到現下才乍然明白——心頭的酸澀是為了他的無情,胸口的痛楚是為了他的冷鷙。
若是不要她,她不會苟延殘喘,她會立即離開這里,忘了他,忘了所有的一切,回到她原本的棲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