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荊,買糧的事,交給我去辦就好。」
「我不是教你別下來嗎?」一看到她從馬車上跳下來,兀荊韃不覺胸口又是一陣暴怒。
這女人是听不懂他所說的話嗎?他是不想讓她下來吹風淋雪,怕她又要咳上一整夜,她居然還下來!
「我怕你這樣子去買糧會不安全。」玉瑾瑜不懂他最近為什麼老是動不動就罵她?是她太礙事,還是他嫌她煩呢?
玉瑾瑜低垂著頭,以眼角瞄了一眼盛怒中的兀荊韃,她真的不懂,他為何老是動不動就生氣。
雖然他的傷已經好了一大半,可也不適合老是這樣動怒呀!
會不會是因為……她不同他一起……做那一晚所做的事,所以他才生氣?真是個好小氣的男人。
「你何不看看是誰會不安全。」兀荊韃瞧了她依舊蒼白的小臉,心中不覺一陣惱怒。
懊死,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他明明記得她的臉總是會因為一個小跑步而變得白里透紅,為何一個月過去了,她的臉卻日趨地慘白。
想要買糧?別開玩笑,要他兀荊韃讓他喜愛的女人為了他,受著那風吹雪淋而去買糧,他倒寧可餓死算了。
她的臉蛋不若關外的女人冶艷,體型也不似關外女人的高大,但她那一雙楚楚動人的秋水、不點而紅的朱唇、不須妝點的玉麗容貌,還有那略嫌嬌小的身形,直教他想把她揉入心坎里頭疼。
這樣的奇女子,他可不打算拱手讓人。
若是讓他瞧見哪個地痞流氓敢同她調戲,他必定大開殺戒,血染鄉里;可是她一定是不愛瞧見他那樣,所以他必須防範這樣的事情發生。因此他寧可自個兒去買糧,也不讓他人見到她那飄渺婉約的面容。
再說她腦子不靈光倒也是不為過;怎會有這般地黃花大閨女如她一般莽撞的,說是瞧他傷重,想將他送回關外!?
今日她命夠好,還好是遇上他,倘若換成他人,怕不將她給吃了、吞了才怪;不過,遇上他也沒好到哪里去。
因為他也將她給吃了、吞了,還想將她擄回關外,不再放她自由。
「先前不也是瑾瑜去買糧的嗎?況且,你若是頂著那一頭紅發出去,沒一會兒,定會讓官府的人盯上。」玉瑾瑜仔細分析厲害關系。
,那你的意思是……,
,我去買吧!「
「別想!」兀荊韃不客氣地拒絕她的提議。
「但是我想買一些藥材。我所帶的藥材幾乎都用完了,不趁現在補足,到了關外就沒有了。」這才是她最煩惱的事情,雖然他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可還是需要一些藥材滋養他的身子。
「關外也有藥材,你別以為只有中土才有大夫。」她真以為他的身子有那麼差勁嗎?
「不如……你讓瑾瑜同你一道去吧。」這算是最後的讓步,他如果再不理的話,她也無計可施。
橫豎他是要答應她這樣合理的要求的;她可是打從心里發誓,要將他安全地送回關外,甚至連身子都送給他了,他還要如何?
「那走吧!」
兀荊韃將她身上的披風拉攏,將她的身子環於他的右側,儼然一副母雞帶小雞的情景,直讓玉瑾瑜想發笑。
玉瑾瑜露出貝齒輕笑著,兩人一同走向十步遠外的市集。
丙然不出玉瑾瑜所料,剛走過馬具販子的身邊,整個市集上的人便拿著數百雙的眼楮直往他們倆身上瞧,無人敢說出一語,倒也靜默地閃出一條走道,讓他們倆通過。
整個市集里瀰漫著一股窒悶的氣息,突然,從天而降的雪,緩緩飄落在人們的身上、地上。
市集的人們臉上淨露不善,每個人像是在等待著一場一觸即發的戰事,臉上凝結著一道憤恨和怒火的光芒;看著兀荊韃,真像是看著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兀荊韃發現這些不友善的視線,於是他更加快買糧的動作,最後摟著玉瑾瑜鑽入一家皮制行里,玉瑾瑜這才感覺到那種啃蝕心神的視線停止,好不容易輕吁了一口氣。
「你到這兒要做什麼?」玉瑾瑜暫忘剛才那些著實不舒服的事情,轉身問著兀荊韃。
眼前擺出的盡是一些皮草、裘衣和皮長靴,難道他是要買來御寒?
可她和他一路從杭州駕馬車往北方走,他的身上永遠是那一件短衫布衣,也從沒听他喊過一聲冷,十足表現出他是個剽悍的關外民族,和她這種在南方土生土長的人不同。
在杭州,只要飄點小雨,颳點小風,姐妹們便會拿出各式的保暖用具給她,只怕一陣小風小雨便會要了她的命似的。
若是姐妹們知道她已經看過雪,甚至方才還站在雪雨里,她們可能會嚇得大眼瞪小眼,或是連袂屠殺兀荊韃一番呢。
「我想幫你買些皮草。」兀荊韃的藍綠色雙眸在這燈火昏暗的皮制行里,顯得有點幽暗且深情,直讓她以為他是個黑眸的人;只可惜,他的輪廓太深,紅發太招搖。
「我?」玉瑾瑜愣了下。「我不需要!」
「可是,關外要比這兒冷上許多。」這句話算是利誘了。他太清楚她怕冷是怕到骨髓里去了。
他當然知道她只打算將他送到關外,然而他並不打算就這樣放她走;他打算將她留在身邊,陪他一生一世。
「是嗎?」玉瑾瑜低頭思忖了會兒,想想也無妨,到時,她還可以將這些皮草帶回杭州,好讓她向姐妹們證實,她來到了北方。
看著玉瑾瑜微蹙著蛾眉沉思,兀荊韃便樂著到另一頭去替她選一些實用的皮草,在她來不及反對時,他已經替她選好了一件皮裘、一雙靴袎子和一些炭火,足夠讓她渡過這幾天的寒冷。
「你真的買了?」看著他一雙手的滿載而歸,她才明白,他根本就是特別為她採購才來的。
可她身上也沒多少銀子,該如何是好?
看著這些皮草,不用想,她也知道價值不菲,該拿什麼東西抵給他呢?這一路上,原本應該是她要照顧他的,誰知反了過來,吃他的、用他的,還花他的,這怎麼行?
第4章(2)
思來想去,她身上值錢的東西好像祇剩下那兩件從不離身的首飾。
玉瑾瑜驀地拔下頭上那一支她及笄時、大姐送她的玉簪,又解下胸前那一塊、當年她寄住文府時爹親送給她的玉玦.這兩件玉器,是她向來不離身且最珍貴的東西,從來是舍不得取下的。
她不舍地將兩件玉器看了又看、瞧了又瞧,而後不舍地將這兩樣東西遞至兀荊韃的手上。
「兀荊,我身上已經沒有什麼銀兩,這兩樣玉器給你,若是不足的話,瑾瑜再想辦法還給你。」
兀荊韃原本氣憤她見外的舉止,卻意外地發現,她似乎是挺珍惜這兩樣寶貝的,繼而想想,今日就暫且收起,改日再還給她。
他一手接過,雙眸一定,暗讚這玉石的非凡,玉色、玉材質和玉形,皆是上上之品,她——是出身名門嗎?
這問題,他沒興趣再細想,當前最要緊的是,她已經在他身邊,管她是皇親國戚之後,或是王公大臣之後,橫豎他是要定她。
「你先穿上吧!」
「嗯。」
玉瑾瑜接過他手上的皮草,歡天喜地地至後頭的隔間穿上。不一會兒,穿上裘衣,套上靴袎子的玉瑾瑜便出現在他的面前,任誰都瞧得出她滿足的喜悅。
「好看嗎?」
玉瑾瑜笑嘻嘻地在他面前展露他為她採買的皮草;長這麼大,她從來沒穿過這些東西呢。
以往在南京,盡避雪虐風饕,她也不曾親眼見過雪;她只能鎖在房里,看著炕上的火,想像著雪花紛飛時的詩情畫意。如今,她卻真的在這里,在這冷颼颼的北方,穿著皮草、看著雪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