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拐向右邊,向上急速奔馳著。遠遠地欒若燻便看見一個物體被一輛車蓄意地用力撞擊,躍至空中呈現完美的拋物線狀,而後又重重地摔至地面;而那一輛蓄意行凶的車子立即轉開向他們駛來的方向。
稀疏的樹影映在那輛車的擋風玻璃上,但欒若燻仍然一眼即看見里頭的行凶者——羅世宗!是他!她知道這一陣子他常常來煩她,但全被吟萱擋下來了……這……難道那個飛落的物體是……吟萱?!不!車子甫停,欒若燻便急忙打開車門,疾步如飛地奔至那個物體旁邊。
噢!老天!真的是吟萱……真的是吟萱……
吟萱無依地倒在腥紅懾人的血泊中……天啊!為什ど沒有人幫幫她?為什ど沒有人幫幫她?這里有她和善的鄰居,為何大家門戶緊鎖,沒有人願意對她伸出援手?
覃二哥?對了!她要趕緊找覃二哥來幫忙,二哥的妙手回春不在話下,他一定可以救活吟萱。
欒若燻才剛踏出步伐,便又立即收回。她想起來了,覃二哥和曉恩姐度蜜月去了,根本不在家。
"若……燻……"
欒若燻的耳朵猛地一豎,她似乎听見吟萱細微的聲音,于是趕緊跪坐到她旁邊。
"吟萱、吟萱!你振作一點,我馬上帶你去醫院,你再撐一會兒,再撐一會兒!"她不敢移動吟萱的身體,只是愣愣地用手將她臉上的血跡一一抹掉。
欒若燻馬上示意肆長聿打電話求救。
她緊緊地壓住每一處淌著血的傷口,可是血水急涌而出,血流如注,她根本止不住,根本止不住……
她很清楚,吟萱的傷勢很重,根本沒有體力撐到下山就醫。
"別哭……"微微一張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鮮紅血液便從沉吟萱口中不斷地流出來。
"吟萱,你別說話……"欒若燻的手上盛滿她口中流出的血水,急得淚如雨下。
"若燻……你要記住……人都會有欲和私……那沒關系……你要多交朋友……多看看不同的世界……"她口中的鮮血不斷流出,像是要嘔盡全身的血似的。到了最後,她仍擔心著若燻,怕她走了之後留下若燻一個人,她會更封閉。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其實我只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怕受傷害;我只是懦弱、只是不想長大、只是不想體驗失去後的悲傷……"欒若燻哭得柔腸寸斷。
"別怕……你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朋友……"沈吟萱想抬起手像往常一般替她膘陽,卻發現自己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莫非真是時候到了?說不怕是騙人的,畢竟那是不曾跨越過的世界!但讓她更覺不舍的是若燻。天啊!這個親如姐妹的好友,教她怎ど忍心在她還沒成長之前就離開她?
"找不到的,我的好朋友只有你,除了你,我不會再有好朋友的!"這樣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友,怎ど忍心讓她這樣的走?浩瀚蒼穹之下,要找到一個知心談何容易?更何況是一個這ど知她、懂她,更能了解探索她內心壓力的好友,要到哪里去找?
沉吟萱搖搖頭,"若燻……記得把我所有的錢捐給全國的慈善機構……我要讓那些孩子也可以過得很快樂……"也許是血嘔盡了,她全身冷得直打顫。
在這炎熱的仲夏,她竟然覺得全身有止不住的寒冽,這可能是她這輩子最冷的一個夏天吧。
"我知道……我會幫你處理,你別擔心……"哦,吟萱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到了這個時候,她仍然在替別人著想。
她有沒有想過老天對她的不公!沒有人給她溫暖的家庭,沒有人給她該有的物質享受,吟萱所擁有的一切,全都是她自己掙來的,老天會不會虧欠她太多了?
老天!開開眼吧!吟萱受的苦還不夠多嗎?為什ど要這樣對待她?她夠苦了,真的夠了,怎ど可以讓她悲苦地過這一生,就連最後也不肯給她一個好的結局?
"別哭了……這都是命……"沉吟萱用盡全身的力氣扯出一個最美、最燦爛的笑容。
"不!"這怎能說是命?如果吟萱不是為了讓她月兌離羅世宗的糾纏,又怎會如此紅顏薄命?
懊死的人是她不是吟萱……天啊!求您開開眼,該死的人是她,怎ど忍心帶走吟萱……怎ど忍心……
"若燻……"到最後了吧,她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在這夏日的清晨艷陽下,她居然看不到任何東西!"你別說話,叫你別說話你听不懂呀!"欒若燻的眼直鎖著沉吟萱的每一個表情。不忍讓她多說話,是怕她會沒有力氣撐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消逝,沉吟萱的生命力也一點一滴地在流失。倏;地,救護車的聲音遠遠地在山頭里回響。
欒若燻欣喜若狂地告訴沉吟萱︰"吟萱,救護車到了,你放心,車上有完善的器材,你一定要撐下去。"
沉吟萱雙眼直視前方,兩眼蓄滿淚水,她使盡全身力量喊出話︰"若燻……保重………"
聲音停歇,她的雙手也松落到地上,但她的雙眼並沒有合上,兩行清淚不斷流下,仿若訴說著她的不舍與不甘……
"吟萱……車子到了,你再撐一會兒,求你再撐一會兒,大姐就快回來了,我們說好要一起出國的……"她趴在吟萱身上,用力的哭吼著。
她不允許,絕不允許!有宿命論的人是吟萱,不是她!她絕不認命!"若燻,放開她吧,她累了,要休息了。"肆長聿一直站在一旁,沒有打擾她們最後的訣別。
"不!"欒若燻絲毫不在乎身上粘膩的血跡,只是使勁地抱夸沉吟萱。"你看,吟萱的眼沒有合上,她還活著。為什ど救護車還沒到,吟萱快撐不下去了,為什麼車子還沒到!"
偌大的欒宅里,好不容易三個姐妹聚在——堂,只可惜並沒有預期中的歡笑和喜悅。
"這到底是怎ど一回事?"欒若良一接到欒若心打的緊急電話,便急急忙忙從花都趕回來。
才剛踏進門,沒有听到欒若燻一貫的挖苦話語,讓欒若良不安了起來。
坐在大廳內的欒若心看見總算回來的大姐,輕嘆口氣。"我是因為若燻一個禮拜都沒有去上班,公司的經理打電話通知我,我才和揚天一道過來看看,誰知若燻像瘋了一樣,直喊著要揚天幫她報仇,說什ど要一個男人血債血還,我還搞不清楚狀況呢。"
"若燻?她不可能做這種事啊!這是怎ど一回事?"欒若良像泄了氣的皮球,一古腦地坐在沙發上。
"大概是因為她的好朋友死了。"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欒若良到現在才發現大廳里多了-個人。
"你是……"欒若良禮貌性地問他。
"你好,我是肆方集團總裁——肆長聿,是若燻的男朋友。"他謙恭有禮地說道。
在客廳里的人莫不被他爆炸性的發言嚇了一跳。看他衣衫凌亂,下巴還有一堆新生的胡髭,欒若良相信他確實很擔心若燻。
肆長聿長話短說地將一個星期前所發生的慘案一五一十說出來,希望她們能夠給若燻一點幫助。
為了沉吟萱的死,若燻已經將他視為無物,對他視而不見,一個星期下來,他被她折磨得快不成人形了。
肆長聿的話一說完,欒若良呆呆地沉默半晌,因為只有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你上去看看她吧。"尾隨在一旁的覃諾情輕撫著欒若良的肩,安慰著她。
欒若良一想,立即站起身走向二樓若燻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