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相信虎毒不食子這句話。」雖然從小便得不到父親的寵愛,他仍然堅信這句話。
「是嗎?如果真是這樣,我的父親又怎會以五億元的代價出賣我?我的父親明知道我並沒那麼值錢,卻依然將我賣給了你們。你說,如果一位父親真的愛他的孩子,他會這麼做嗎?在他眼里私生子只是他泄欲之後不經意留下的產物,所以他不需要負責。」韓敏臉色森冷的看著辛震天。
「我……」辛震天面對韓敏的咄咄逼人一時也找不到話反駁。
「怎麼?你也會有啞口無言的一天。」韓敏笑謔道。
「別再談論這個問題了,我想知道的是……你剛才口中的那個故事。」辛震天並不是不知道韓敏以往的處境,但現在他只想明白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由于我童年總是孤伶伶的,所以我總是希望有人能陪陪我,可是我得不到母親的寵愛,更遑論父親的呵護。母親的氣永遠都是發泄在我的身上,我除了忍,還是只能忍,直到我覺得已經沒必要再忍下去的時候,我開始學會反抗,開始潛入浮華的夜生活尋找慰藉,直到那一天……我遇見了我的大哥……」
「我和大哥熙涌從來不曾見過面,即使我們面對面的相遇,我們也不知道誰是誰。」韓敏神色黯淡的垂下美眸。
「這我知道,我知道你並沒有回杜家認祖歸宗。」「我的母親知道一切,但是她卻故意不阻止我,讓我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如果那個時候我和他發生了更親密的關系,我該怎麼辦?她根本就沒有替我著想過,她只在乎她自己!因為她,導致我無法相信人,無法愛人!」抬起眼,帶恨的眸光射進辛震天的眼底,讓他不禁起了一身冷顫。
「她怎麼可能這麼做?你是她唯一的女兒,她沒有必要這麼做。」他搞不懂,真的不懂,這種事情怎會發生在現實生活中?不可能的!
「怎會沒有必要?她向來就非常恨我;她厭惡我的存在讓她再也得不到父親的青睞。其實她心里明白得很,父親是一個見一個愛一個的男人,沒有一個女人能夠一直伴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相守到老。可是她不願意相信,所以她編織各種理由來欺騙自己,並策劃一個陰謀,而我就成為她手中的棋子。」帶著慢忌的雙畔毫不掩飾的注視著辛震天。「我從她女兒的身分變成她渴望被愛的手段。這教我如何不恨她?」
「你怎麼能確定那是一個陰謀?或許只是你會錯意而已。」韓敏赤果果的恨意讓辛震天亂了分寸,現在的他只想安撫她的心。
她的眼應該是冷的、她的臉應該是平淡而無起伏的,何時染上如此深沉的怨?是過往的仇怨讓她蒙蔽了心,任憑仇恨掩蓋在她原本應該是甜笑的臉,散布在她應該帶笑的眼中。
本應該是年輕飛揚的心,卻被禁錮在濃濃怨恨中;而她竟將滿月復的怨慰投在他身上,就像對他有說不出的恨。
剎那間,在她眼中翻飛的怒潮赫然煙消雲散,回復最初的平靜,讓他以為方才她眼中的恨意只是他的錯覺。
辛震天坐在床沿的身軀不曾移動,而心跳早已狂跳不已。
他不能原諒自己竟然這般傷害她,為什麼不能沉住氣,為什麼不能听她好好解釋,為什麼放任自己像只禽獸傷她這麼深!
他氣自己的無能為力,一起身,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也許讓她冷靜一下,才是治療傷口的最佳良藥吧!
看著辛震天離去的背影,韓敏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不信她的話,傷心地哭倒在床上。
第八章
不知道經過多久,依稀只記得過了一個月。
剩下的……她不知道……也記不起來……
獨自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房間里,韓敏一點也感受不到太陽的痕跡。
在這個陽光無法揮灑進來的角落里,仿佛閃閃爍爍的藏有鬼魅;一個不留意,就會沖出,將她吞食人口。
韓敏搖搖欲墜的奮力自床上爬起,定定的瞪著鏡中的自己。
她又瘦了。自從那天起,她的胃就不太能接受食物的飽足感,一看到食物,便忍不住會將胃袋里殘存的渣滓一並嘔盡。
而那個無心的人,卻再也不曾來探視過她,好似就這樣走出她的生命,甚至讓她起了幻覺,誤以為一切都只是夢。
唉,她還能再奢求什麼呢?
閉上眼,細細的回憶她這些年來的日子,她真的很怨;怨上天為什麼給她如此乖舛的命運?恨自己為什麼終究逃不出這命運的捆綁?
是不是她上輩子做錯什麼事,才讓她在這一輩子受盡折磨?是不是前世的她殺人無數、毀人家園,造就層層孽障,才讓這一世的她接受輪回的安排,受盡人間冷暖的煎熬?
可是……她不記得,她不記得自己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憑什麼要她今生受盡欺凌、生不如死?
她再次望向鏡中的自己,不禁恨起自己。
恨自己為什麼受盡他的凌辱,而這一顆愛他的心……卻依然不死。
但不死心,又能如何?
她只想平平靜靜的當個平凡人,為什麼總是不能如願?如果是這張臉和這一副身軀使她不能平凡……那麼……
她像被鬼魅迷失了心智,痴傻的望著鏡中的自己,不禁怔忡起來。突然,眼淚如泉水般奪眶而出。
鏘的一聲,她雙手敲碎鏡子,而鏡子碎裂的聲音,在靜寂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緊握在手中的碎片割傷她的手,她卻絲毫不在意。顫抖的手拿起碎片,毫不猶豫地從前額沿著鼻梁,順著右側臉龐毫不遲疑的劃了下來……
她選擇毀了這張男人最愛的臉龐,血不斷順著她的臉頰滴下,而這灼熱般的刺痛,卻怎麼也抵不過她的心痛!
不知呆愣了幾秒鐘,她終于抬起頭,看著鏡中的自己。顯然,她不是很滿意這個杰作、看著緊握在手中的碎片,她不自覺的劃向手腕!
因為……她已經沒有退路。
如泉水般涌出的鮮血染紅她的衣服,她卻像沒了知覺似的對著傷口微笑,仿佛在慶幸著自己終于解月兌了……
「該死!值班的醫生都是男的嗎?」可惡!早知道這家醫院都是男醫生,他就應該在慌亂中先替她換好衣服,而不是在這里眼睜睜看著他們以避免細菌感染的理由而剪開她的衣服。
他實在無法容忍別人看見她的嬌軀,即使是救她命的醫生也不行!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如果不干出這種傻事,他又何苦在這里心疼不已。
天啊!如果他沒有在幽幽深夜里堅持要回家里頭來看看她,現在又會是怎樣的情景?
她這個舉動令他怎樣也猜想不到,或許他真是傷她傷得太深了……
此時手術房的燈熄了,醫生從里頭走出來。
「醫生,我太太如何?」
這個醫生可是方驥雨贊賞有加的人物,更是他的秘書覃應情的弟弟,想必他應該可以還自己一個健康如昔的美嬌娘。
「我很好,只是累了一點。」斯文儒雅、卓爾不凡的覃許情輕松的褪去身上的手術衣。「可是尊夫人可就有點……」眼角不經意的瞄到辛震天像似要殺人的目光,他隨即機伶地收了口。
「她怎麼樣?如果你夠聰明的話,最好給我交代清楚,別再給我耍嘴皮子。」辛震天稍稍慍怒的火花,全然聚集在他的眼眸里,仿佛如果他一個不經意,就會將眼中的三味真火釋放出,燒得覃許情尸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