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這句話,陳明慧的心多踏實。
喬娜英要怎樣無所謂,要來就來,沒關系。她會堅定相信他,往後,她跟蔣漢城的愛,是誰也撼動不了挑釁不了的存在。
陳明慧縮回座位,把臉轉向車窗,藏住因感動而淚濕的眼眶。
她拿出MP3。「你車子的音響可以接這個嗎?」
「MP3?可以啊。」蔣漢城把她的MP3跟汽車音響的連接線接好。「你想听歌啊?」
「唔——是我這幾年常听的歌,也想給你听。」
拌曲播放(我最親愛的)。
蔣漢城听著感性的歌詞,他明白了,陳明慧藉這歌,表達對他的感情。
她常常听這首歌嗎?他想,她是一直深愛他啊,是瘋狂地思念他,跟他一樣。在深夜車廂里,他跟她聆听充滿感情的歌聲。他好感動,也好心疼。想到陳明慧一個人听這個歌,思念他,覺得她這些年一定很寂寞。
多麼慶幸,他們又走在一起。如果錯過,該有多麼痛啊!
他濕了眼眶,喉嚨酸楚,為這份得來不易的愛感謝神。
他發誓好好珍惜她,永遠永遠,守護他最親愛的,陳明慧。
回去後,他們都累了,早早就上床睡。
半夜里,蔣漢城醒來,沒看見陳明慧。他到客廳,看到她趴在長桌上睡著了。他拿毛毯出來,幫她蓋上。看見她壓著新買的外文食譜,在他指定要吃的功夫菜「紅酒焗釀蘑菇春雞」旁,貼了便利貼,寫著制作筆記。
還說不幫他做呢!
結果半夜里起來看這個。
蔣漢城坐下,把那一頁菜肴的英文,全譯成中文,寫在另一張便利貼,貼在菜單旁。然後回到書桌前,打開電腦,拿出素描本,進行插畫工作。上工前,他先逛逛日月便當店的網站。
自從知道「日月便當」是陳明慧開的,他就有了這個習慣,關注她更新的功能表,注意格友給的留言。當看到格友對便當贊美,或看到訂單量多,蔣漢城就跟著歡喜或驕傲。
進入網站後,蔣漢城震驚,看到暫停下單的公告,並告知暫時無法確定恢復下單的時間。
蔣漢城驚訝著,陳明慧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停止營業?
第二天,陳明慧做了早餐,他們一起吃早餐時,蔣漢城問她停止下單的事。
「喔——」陳明慧故作輕松地說︰「因為房子租約七天後到期,要找新店面,所以暫時停止下單。」
「七天後到期?」
「唔。」
「可是我沒看你打包東西啊!」
「今天才開始整理。」
「我去幫你。」搬家這麼大的事,他這個老公一定要幫,可是陳明慧婉拒他的好意。
「我跟我爸會處理,你忙你的工作就好了,不用擔心我。」
「不行,我一定要去幫忙。新店面找好沒?我幫你找——」
「你不要這樣,都說我可以自己搞定,就這樣——我出門了喔。你今天要去接喬娜英出院嘛,你忙,我晚點回來。不用送我過去,我還要先繞去菜市場,掰。」她在他臉龐親了一口,急著出門,除了制作今天的便當,還要去找店面,她很忙啊!
蔣漢城很悶,他覺得陳明慧忙著推辭他的好意,仿佛不需要他這個老公。他還感到奇怪,依照陳明慧的個性,不可能臨到租約到期了才準備搬家尋找新店面。蔣漢城整個早上忐忑不安。
中午,他去接喬娜英出院。
「今天你先好好休息,什麼事都不用做。」他帶喬娜英到客房。「這間本來是放畫材的,早上畫材都挪到客廳了,以後你就住這里,直到找到地方住為止。」
他都幫她設想好了,喬娜英看著新房間,雖然坪數小,但是,站在他的地方,比待在王柏琛那個豪華客廳感覺踏實多,也溫暖多了。
「謝謝。」她好感動。
「這沒什麼,你好好休息,我有事要出去,這個,備用鑰匙給你。」蔣漢城交代完,忽然想到,問喬娜英。「你知道陳明慧的店租約到期了嗎?」
「怎麼可能?上個月才續約的啊!」
「是嗎?」果然有問題,陳明慧有事瞞著他。
「怎麼了?」
「陳明慧暫停營業,還急著搬家,我有點擔心。」蔣漢城看看手表,是便當店午休時間。「我過去看一下,你先休息吧。」
蔣漢城離開後,喬娜英越想越覺得奇怪。便當店怎麼會突然停業?那可是陳明慧的命啊,搬家?更不可能啊,花那麼多錢裝潢工作區,陳明慧那麼滿意,怎麼舍得換地方?太奇怪了。
蔣漢城到便當店時,只有陳阿勇在,地上堆滿等著打包的雜物。
看見蔣漢城,他說︰「阿慧去找店面了。」
「听說要搬家,她不讓我幫忙,還堅持不讓我陪她找店面。」蔣漢城蹲下,幫著岳父將碗盤用報紙包起來。「我覺得她好像不需要我,唉,感覺很差,以前她不會這樣的——」
「唉,當然不讓你幫啊。」
「為什麼?我已經是她老公了,這種事不讓老公插手要讓誰幫?」
「你啊,你是很了解我們阿慧,可是有件事你不知道,那丫頭對于當年害你重傷的事很在意啊,這世上有什麼事比連累心愛的人更傷?你那時候受重傷,那丫頭很自責,好一陣子都不能開口說話,每天醒來就哭,也不吃東西,你都不知道,她把我嚇得頭發都白了。她那時候就是躺在床上一直哭一直哭,覺得對不起你。我看她傷心成那個樣子,我也哭啊,唉,那段日子真不知道我們是怎麼撐過來的——」
蔣漢城听了好痛,他想象當時才十八歲的陳明慧承受的壓力,听到她那時候的狀況,他的心都揪起來了。
陳阿勇又說︰「阿慧那時候偷偷跑去醫院看你,可是被你媽攔下來,好像講了很多難听的話,回來後她就不吃不喝,差點活不下去,還是我求啊求的把她勸回來。」
蔣漢城說︰「可是現在不一樣,我好好的,也和她結婚了,她應該要放心讓我照顧。」但是她卻不接受他的好意。
「你真呆欸,就是因為我們家阿慧從小就接受你的照顧,又給她好便當吃,又幫她做藥罐賺錢,什麼都你幫她。那丫頭也有自尊心啊,我了解我女兒,她氣自己連累你,討厭老是給你添麻煩,一定是因為這樣,不讓你幫。我跟你說,這個人啊,被幫久了就會習慣,有的人會干脆爛下去依賴下去。可是阿慧,本來個性就好強,沒機會幫你,只是一直接受你幫忙,對她來說壓力也很大。她也會希望被你需要啊,也想要有能力照顧你啊,更何況之前你又因為幫她,發生那種意外——」
原來如此。
听岳父這一說,蔣漢城懂了。
這些迂回輾轉的情緒,都藏在陳明慧心中。她是多麼願意給他一切,願意到不肯再接受他的給予。她也想當付出的那一位元,被他需要的那一位元,有能力照顧他的那一位。
是啊,蔣漢城敲了敲自己的頭。他怎麼沒想到呢?並不是只有自己樂于為親愛的付出,陳明慧也一樣啊,她也想為他付出啊,也希望有能力守護他啊。因為愛就是一種不斷涌出來,幾乎滿出來的感情啊,需要有人接納,這愛,才有去向。
蔣漢城想了想,又問岳父。「我听說這房子才剛續約,為什麼又要搬走?」
陳阿勇看了看門口,偷偷跟蔣漢城說︰「我跟你說真正的原因,但是你絕不能說溜嘴喔,因為阿慧不讓我說。其實啊,會這樣都是因為你啊。」
「我?」
「對,因為——」陳阿勇把事情始末說給蔣漢城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