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她重復這習慣性動作,偏著頭思索起來,還閉上眼楮認真感受,「到底是哪個舒服呢?唔……你問倒我了,我——」她愣住,嘴唇一陣暖熱。
他吻了她,吻得她頭昏目眩的才放開。然後他問︰「這樣呢?」
「什麼?」她靦地瞪著他笑。
「是誰的嘴巴舒服?」
「是你的嘴巴舒服。我的嘴唇這麼軟,親起來當然是你舒服。」
「可是我的接吻技術比你好太多了。」他眯起眼楮。「老實說,是你舒服吧?」
汪樹櫻打他,他哈哈笑,拽住她手臂,拎過籃子去結賬。
頭等病房里,杜緋燕已經醒來,坐在床上瞪著窗外發呆。听見聲音,她轉過臉,虛弱地笑了,原本混濁空洞的眼色突然亮起,她看見汪樹櫻也來了。
「女朋友來了?很好,很好。」她聲音微弱沙啞,氣若游絲。
「樹櫻挑一些CD給你听,說是听了會很舒服。」
杜謹明沒否認她是女朋友,這讓汪樹櫻心頭溫暖。她靦地笑著,跟著杜謹明過去病床前。
泵姑默默地打量這兩人。
「我正好覺得太安靜,買了什麼CD?放給我听。」
汪樹櫻拆了CD,放進音響播放。
泵姑頻頻給杜謹明使眼色,還豎起拇指,恭喜他。杜謹明憨笑著,和姑姑交換眼神。
這時,宛如天籟的女歌音響起,襯著古老西藏傳統樂器。他們都安靜下來,姑姑偏著頭閉上眼聆听,她被這獨特的嗓音感動。
「唔,好听。」她點頭,微笑。「好像又看見了……有一年我在日本寺廟看見的櫻花樹,櫻花啊像下雨那樣灑落,灑滿我的身子,很美的回憶,很久沒想起來了——」她睜開眼,看著他們。「真奇怪噢,有了好听的音樂,這個冷冰冰的病房好像也變得溫暖了。」她看著汪樹櫻說︰「謝謝你喔。」
汪樹櫻笑著,姑姑喜歡,她也很高興。
杜謹明說︰「還好是她選的CD,我可不懂這些。」
杜緋燕瞪他。「當然不可能是你挑的,你啊,除了工作還懂什麼?懂生活情趣?好听的音樂、好看的電影、好吃的餐廳這些你都不懂吧?」又對汪樹櫻說︰「跟這個人交往很無趣吧?」
汪樹櫻笑呵呵,直點頭。原來這姑姑是杜謹明的克星,听她嫌棄臭屁慣了的杜謹明,感覺真舒服啊。
「姑姑——」杜謹明抗議了。「她只負責挑CD,出錢買單的是我,好听的音樂好看的電影、好吃的餐廳都要花錢,所以認真工作才有這些娛樂活動,賺錢是這一切的基礎——」
「行行行,我不想听你的工作經,你出去。」姑姑揮手趕他走。「你去外面,我要跟她單獨談一下。」
「談什麼啊,什麼我不能听?」
「唉,你出去,想讓我生氣嗎?去,把門帶上。」
怕姑姑動怒,杜謹明乖乖出去了。
泵姑看著汪樹櫻。「請問——這是什麼人唱的?這好像是藏語喔?」
「這是央金唱的《花香飄來時》,我還買了她另一張的也很好听。有幾首我特別喜歡喔,像是《觀自在》啦,《獻曼達》啦,《滿願文》啦……」
「你是‘巧遇’的老板汪樹櫻吧?」
汪樹櫻驚訝,姑姑知道她?
杜緋燕繼續說︰「你啊,你知道我們謹明存款多少嗎?據我所知已經累計上億的資產。他的身分你知道嗎?他是精英商旅的負責人,持有百分之八十的股份。現在我問你,你有多少存款?不過,你也不用回答,我都調查過了。我有固定在合作的征信社,你們家環境算單純,爸爸剛退休,應該也不缺錢,不過和有錢人交往,在生活上你可以獲得很大的保障,你開心嗎?」她問,看汪樹櫻臉色越來越難看。「怎麼?生氣了?想罵我嗎?」
汪樹櫻保持沉默,因生氣憋得臉紅紅的。眼前這個杜謹明敬愛的姑姑,臉色蠟黃,瘦得皮包骨,肚子因月復水鼓脹,隔著被都可以看出來。對這樣可憐的人,她計較什麼?可是委屈啊,現在又被當成虛榮的女人嗎?感覺真差,有錢人都這樣?愛評斷別人,把人做分類?
杜緋燕問︰「怎麼不罵我?」
「等你病好了我會罵的,我先忍住。」汪樹櫻說。
泵姑怔住,哈哈大笑,眼淚都淌下來了。她想——果然,果然是謹明挑的女人,率直可愛,她好放心走了。這丫頭沒心眼,夠單純,會讓謹明幸福的。
杜緋燕笑完了,對汪樹櫻說︰「要罵我就要趁現在,我的病是不會好了……這給你——」杜緋燕拿來桌上的皮包,抽出支票,開了面額八百萬的支票,給汪樹櫻。「你收下。」
「我不會收。」已經夠了喔。汪樹櫻強忍滿腔怒火,真是很荒謬欸。在小說里寫的就算了,電視劇演的就罷了,真實人生中上演這個就太夸張了啦!
汪樹櫻瞪著姑姑,耐著性子講道理——
「拜托你不要這樣,開支票要我離開他嗎?我跟他來往又不是為了錢,而且你用錢趕我走是沒效的。我認真分析給你听,我這個人沒負債,我家也沒負債,我也沒有欠地下錢莊的錢,也沒什麼倒霉鬼親戚拖累我們,所以我生活開銷就是三餐吃飯買點小東西,花不到什麼錢,我干麼要為了八百萬犧牲我的自尊?」
「你是嫌金額太小吧?那我開更大張的給你。還是你想要我幫你買房子,我叫會計師處理。只要你離開我們杜謹明……」姑姑逗她,就跟杜謹明一樣愛逗她。「丫頭,你認為我會說以上這些話趕你走嗎?小朋友,你誤會了,我沒那麼老梗,我是藝術家,很有創意的——」杜緋燕笑著,她讓汪樹櫻听得莫名其妙。
「我不懂您的意思,不是趕我走,那給我支票干麼?」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另外還可以給你房子,這都沒問題。我只是想拜托你,我大概就這幾天了,等我死了,拜托你不管如何,留在謹明身邊陪著他。」
汪樹櫻揪著眉頭,听不懂。
杜緋燕解釋︰「我知道謹明個性多疑,性情乖張,很難相處,你和他交往很不容易,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可是我拜托你,無論如何在我死去的那段日子不要離開他,因為他會很傷心,我怕那孩子會想不開。他啊,誰也不信任,只信任我。我死了就輕松了,我就怕那孩子崩潰。我需要有人陪他,給他安慰,叮嚀他吃飯睡覺,好好活下去,我怕他病倒,拜托你。」
「所以,給我錢不是要我離開他?」
「當然不是,假如你願意留在他身邊更久,我更高興,我死了也會笑。」
汪樹櫻徹底胡涂了,這提議太出乎意料。
杜緋燕跟樹櫻解釋。「我先跟你道歉,派征信社調查你是有苦衷的。我們謹明十八歲以後,來往的朋友,全被我派的征信社調查,這是必要的做法。高三以前,謹明不像現在這樣孤僻多疑,那時他很熱情,對人大方友善。那時他有喜歡的女孩,每次他爸出國給他什麼好東西,他第一個就是送給女朋友。手機啦、計算器、音響,別的孩子還沒有的3C產品,他拿到以後總是慷慨的送給女朋友。而且他還不懂得低調,他很高調地在寵他的小女友,班上同學啦老師啦全都知道。」
汪樹櫻很驚訝,很難相信杜謹明會這麼熱情。
泵姑說︰「那是他的初戀,昏頭昏腦,他不知道那個女孩另外還交了校外的男朋友,是個混混。他送給女朋友的東西,女朋友一轉手又送給外面的男朋友。當然,謹明的做法也讓那個混混知道他家世背景很不簡單,所以當那個男人賭博輸錢被黑道追債,腦筋就動到我們謹明身上,他利用那個女孩約杜謹明出游,然後綁架他,跟我們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