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恩美心悸,瞬間眼紅。哪想得到,好戰好勝的廣仁宇,忽然坦白心意,害她忘了防御,不知該回他什麼,但眼淚替她做了回答了。
「妳沒話對我說嗎?」拭去她眼角的淚,他問。
「我……沒什麼可以說。」她低頭,眼淚落地上,滴在他們雙足之間。
又不能愛他,說「我愛你」,卻不跟他在一起,這不就又重復過去的輪回,造成彼此混亂,何苦?如果分離的結局不能改變,中間的濃情密意只是徒增傷感,這不就又會再傷他一次?
她緊抿著唇,拒絕坦白。
他像被逼急了,堅持再試一次!
「如果妳也是,就給我們大家再一次的機會。我會陪妳面對,去和家耀解除婚約,去見妳父親,向他說明我們的事。我最擅長解決問題,現在跟當時情況不一樣了,我們可以在一起,相信我。」
她還是不吭聲,默默掉眼淚。
怕逼她太緊,廣仁宇模模她的頭,溫柔道︰「至少答應妳會考慮,我是說,如果妳愛的人其實是我。」
當然是他!一直是他!
她抬頭,看著他,望著他篤定的黑眸,彷佛從他堅毅的眼神中,也找到勇氣。她目光閃爍,動搖了。私奔也好,殉情也罷,只想和他走……真的很想啊!
她哽咽地說︰「你知道嗎?我一直有個夢想,希望回到我爸生意失敗以前……」
「為什麼?」
「那麼……我就可以自由去愛任何人,嫁給真正想嫁的。」
看見她這麼苦苦掙扎,他也心痛。明明有條讓她幸福的路,偏偏她不走。要辛苦地守著她愚蠢的道義,顧忌別人的眼光,為什麼寧願這樣辛苦?
他凜著眼,嚴厲道︰「有時,我真覺得……妳好傻,傻得不可原諒。」
便仁宇忍不住想罵罵她,但她只是可憐地哭著。她被淚水模糊視線,距離不到十公分,那里,是他的胸膛,她真想將哭濕的臉貼上去,弄濕他的胸懷。真想被他用力抱住,很緊很緊,熱烈親吻,不理會這世界,從此藏在他強壯胸懷里,一輩子。然而她只是握緊拳頭,僵在原地。
「妳說,妳的夢想是回到妳爸生意失敗以前?」
「唔。」
「可是,所謂的夢想——是在『未來』發生的事,不是嗎?」蔣恩美怔住,覦著他。
他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暖暖的一雙大掌,烘暖她的肩頭。他定定地直視她,彷佛想將他的力氣分給不夠勇敢的蔣恩美。
「妳听好,未來——是從妳的這個『當下』開始制造出來的。現在,妳活得不快樂,不真實。妳的未來,肯定也是這個調調。蔣恩美,妳不要一直活在過去發生的不幸里。」
「可是……我不能讓我爸再受打擊,他要是知道我拋棄我們家的恩人……」
「每個人都是自由的,沒有誰可以拋棄誰,只是選擇和另一個人生活。沒有妳,他還是他。」
「我不能不管我爸怎麼想,家耀怎麼想……」
「先別管別人,告訴我,妳會好好去想,想看看妳放棄我,去跟不愛的劉家耀過一輩子,去跟他生孩子,住在一起,那是妳想要的生活?妳可以不留遺憾,直到老死去?妳會忠于妳的丈夫,並且保證心里不會想著別人?想著那個明明很愛妳,妳也愛著,卻被妳放棄的男人?」
她一陣冷顫,好氣他講這些,太現實了,這是她一直逃避去想的。
「如果世上真有個造物主,禮賜給蔣恩美生命,難道只為了活在父親的失敗陰影中?讓這樣美麗的蔣恩美小姐來到世上,只是為了替父親償還恩情?祖會這麼沒有創意?當妳走進這些花草樹木中,看它們在陽光下閃亮著屬于它們的美麗,贊嘆造物主的奇跡。但為什麼,妳不敢活出妳自己的生命?甘願這麼黯淡一世,活得這樣勉強,這麼不自然?」
蔣恩美動容,被他說服,他說得太有道理,她不哭了,而是震驚地看著他。他微笑,那雙黑眸閃爍著睿智的光芒,教她心悸。她想,她怎麼有辦法放棄這個耀眼的男人,他是這樣出色,這樣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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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蔣恩美腳步浮啊,頭腦昏昏,讓廣仁宇一席話佔據腦子。
未來,是由這個當下創造出來的。難怪她不開心,自從放棄她的真心,勉強和劉家耀交往,她就沒有打心里開心過。
如果,再錯過廣仁宇,是否錯過終生幸福的機會?真的要扛著責任義務,偽裝自己,愛劉家耀一生一世?廣仁宇說得太對了,做人應該要誠實,結婚應該和相愛的人。她問自己,愛劉家耀嗎?不。對劉家耀的感情,就像對親人那樣,會在乎,但不會為之瘋狂熱血。
唯有跟廣仁宇在一起,身心都發燙,整個身心靈魂全都渴望他,只要他在,再冷的天,也熱出汗水。只要他在,生命就是溫暖的。
蔣恩美心情激動地回到家里。老爸坐在沙發,木幾上一片紅艷,鋪滿各式喜帖,好刺眼。
蔣百展熱情招呼︰「妳快來,看看哪一張好?」
因為劉家耀跟蔣恩美都忙,籌備婚禮的事都是他在負責。這個生意失敗的老好人,辦起女兒的事很積極,像是想向兩位年輕人證明,自己還是個有用的人。
本來還因為廣仁宇一席話熱血沸騰的蔣恩美,看見喜帖,宛如被潑了一盆冷水。
她坐下,吞吞吐吐地說︰「爸,我覺得……還不用急著決定喜帖。」
「不快決定,會來不及通知親友喔。」
「可是家耀也不急啊。」
「我問過他,他說都妳決定就好。」
「但是……還有兩個月嘛。」要是發了喜帖,反悔就更麻煩了。經過這天下午和廣仁宇的甜蜜互動,蔣恩美的心又重新燃燒起來,或許……和他還有可能,只要她敢跟老爸坦白,只要她試著……
「恩美啊,不能拖拖拉拉的,家耀什麼都讓妳決定是因為公司出了狀況,他現在哪有心情管這個,所以我們更要把婚禮辦好,不讓他分心。」他嘆息。「那孩子夠可憐了,他爸爸競選失敗後也不管事,鬧自閉,年紀又大,這些瑣事,就靠我們幫他打理。」
「喔……」蔣恩美心不在焉,開場白第一句要說什麼?
爸,我其實有別的喜歡的人,我不能結婚。
要是她這麼說了,爸會有什麼反應?蔣恩美瞧著父親……光是想,就很慌。
「這張不錯喔,我覺得這張最喜氣。」蔣百展戴起老花眼鏡,指著中意的款式。「妳覺得呢?」
「還……不錯。」
「好,就這張,我的眼光不會錯的。」上次訂婚也都是他處理的,他拿起電話打到印刷公司。「喂?老板嗎?我……」
蔣恩美按掉電話。「爸,我有話跟你說。」
「這麼嚴肅?」蔣百展臉色刷白,他怕壞消息,就像當年被倒債,一夕間,慘跌谷底。他下意識先怕起來……
「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別緊張嘛,只是……關于婚禮的事,我會自己處理,喜帖跟飯店這些你不用再煩了,我會搞定……」
都還沒說什麼,老爸臉一沈,月兌下眼鏡,突然回房間去。
「爸?」蔣恩美跟進房里,看老爸躺進被里,背對她,面牆躺著。
「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處理不好,說不定從上次訂婚就這麼認為了。」他頹喪道,自尊心受傷,自從那次生意失敗,以後只要一個眼神或一點小事,反應都很負面,疑心病又重,連老婆生病去世,都懷疑是債主下毒咒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