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的,你干麼搜集?」夏穎兒驚慌失措。
巫克行哈哈大笑。「我以為你會想留做紀念。」
「我才不會!」她抓頭發鬼吼鬼叫。「我要從這個可厭的世界消失!」
「嗯哼,那也得先喝完咖啡再消失。」巫克行笑得更厲害了。他提著尖嘴銀壺,傾落沸水,一圈圈繞著咖啡粉慢慢澆淋,深黑液體,一滴滴濾進玻璃壺里。
「我討厭媒體。」夏穎兒刷地將報紙周刊全推到邊邊。
「好家伙,你敢對億萬富翁悔婚。」
「老板,你不會相信有多少記者要采訪我,還要我上電視,談談拒絕當億萬富翁老婆的想法……你說好不好笑?」億萬富翁也是人,有什麼好驚訝的,怪了。
「唔。」巫克行將沖好的咖啡推到她面前。「說真的,我也滿想听听你的想法,這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事。」
「就是臨時不想嫁了,有這麼奇怪?」
「你臨時不想嫁的,可不是普通人。」
「我知道,不就是臨時不想嫁一個超級有錢的……天啊天啊!」她突然怪叫。「那是什麼?」指著桌邊一疊火紅卡片。
「不就是喜帖嘛。」
「誰要結婚?」
「我。」
「哈……恭喜。」夏穎兒翻白眼。「真好運啊,我才逃婚,又踫見個馬上要結婚的,我這什麼命,我有沒有這麼喜洋洋?」
巫克行又一陣大笑,奇怪,每次夏穎兒來,隨便說點什麼,都可以讓他大笑。
「要我請你參加婚禮嗎?」
「千萬不要!」她忙揮手。「我會帶給你霉運啦。」
「你最好有天大本事,大到可以影響我的命運。」他抽一張喜帖給她。
夏穎兒看一眼,突然扔下喜帖,就往門口跑。
「喂——」巫克行長手一伸,隔著吧台,便抓住她。「干麼跑?」
「我不能在你這里,這很不吉祥。」
「胡說,快坐好。」
「太詭異了。」她指著喜帖。
「哪里詭異?」
「喔,你沒注意到嗎?你非要我說那麼白嗎?」
「少羅嗦,快講。」
「好吧。」她捏著喜帖,拎高高給他看。「如果你夠細心,應該會發現,新聞報導的那間教堂,名字很熟吧?」
「又怎樣了?」
「你三天後要結婚的教堂,就是我逃婚的那間教堂,幫你們證婚的,應該也是高牧師吧,你不覺得這一切太玄了……這實在太不吉利了!」
「哦?我不覺得有什麼啊。」巫克行失笑。「這沒什麼。」
「沒什麼?我不能害你,到時候萬一你婚結不成,八成怪到我頭上,掰。」趕快落跑,但她再次被揪回來。
「你給我坐好!」巫克行將她狠狠按在座位。「我最氣泡好的咖啡,客人沒喝完就走。」這可是犯他大忌。「要走,喝完再走。」
沒想到夏穎兒這麼怕帶衰他,用乾杯的方式,將他手沖的咖啡咕嚕嚕灌進肚,砰,放下杯子,再落跑。第三次被巫克行揪回來。
「你真的激怒我了。」巫克行臉很臭,緊扣她手臂,冷瞪著。
「耶?我喝光了欸!」又怎麼了?
「我最討厭不懂品嘗咖啡的家伙,這種野蠻的喝法讓我很氣。」
夏穎兒嘆氣,很受不了,她也怒了,甩開他的手。「巫先生,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
「請說。」巫克行推了推臉上的手工眼鏡。
「一直以來我就很想跟你說,你這個人真機車,怪不得這間咖啡店慘淡經營,就我這個熟客。人家來喝咖啡是要放松,不是來听你講咖啡經,你堅持的咚咚太多了吧?咖啡店經營到現在,應該已經虧很多錢了吧,有時候我真的很擔心你的咖啡店會倒閉,你這樣不行啦,連我要怎麼喝都要干涉,我是你客人,你還命令我,下喝完還不準我走,好像我是犯人,你真的很不懂得怎麼做生意,再不改,小心會倒閉。」
「你擔心我的店會倒?」他顯得很震撼。
「對啊。」瞧,抬杠這時,整家店,就她一個客人,不倒才怪。
巫克行先奇怪地瞪著她,然後,他又哈哈大笑了。「你實在太好笑了。」
夏穎兒拉長臉說︰「哪里好笑了?我是好心給你建議。」
「你坐吧,放心,我的店沒那麼慘,再來一杯咖啡?」他真愛跟她瞎扯,這女人太有趣了,整個跳tone。
「還喝?」夏穎兒瞪大眼。「你真不怕被我帶衰啊?」
「放心,我的婚禮會進行得很順利,我跟我未婚妻的感情很穩定,我們交往很久了。」
「嗯哼,我也以為我跟我未婚夫的感情很穩定……」她坐下嘀咕道。
「是啊,不穩定就不會走到結婚。」
「就是啊。」
「那麼為什麼,在最後一刻反悔?如果不想嫁,干麼等到婚禮進行的時候才說,引起這麼大風波。」
夏穎兒想想,抓抓頭發,又煩躁地抹抹臉,然後坐直身子,看著巫老板,雙目亮晶晶。「跟你說,那是很難形容的,特別是在婚禮當下……」她壓低聲音,仿佛要說什麼奧秘的事。這,引起了他的全部注意。
「請說得更明白。」他湊身過去,想听得更清楚。
她在他耳邊小聲說︰「在婚禮時承諾,跟平日私下的承諾,很不一樣。」
「哪不一樣?」
「相信我,就是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啊?」
「當你走進教堂,踏在紅毯上,」夏穎兒突然嚴肅起來。「當你終於站在牧師跟親友的目光中,當你們面對面宣誓,發誓以後就要永遠在一起了,一輩子喔,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看著你發誓,那感覺,真的不一樣,非常嚴肅、非常恐怖……」
「我听起來沒什麼啊。」
「當時,我看著新郎的臉,我就差『我願意』這三個字了,一說出來,我們就會結為夫妻了,這時候,發生一件事……」夏穎兒壓低口氣,神秘兮兮。
巫克行專注凝听,竟莫名跟著緊張起來。
夏穎兒勾勾手指,要他靠得更近些,然後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巫克行听完,退身,看著她,困惑地挑起一眉。「所以……你就決定不嫁了?」
「嗯。」夏穎兒用力點頭。「你可以笑我沒關系,但是,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唔……」巫克行模模下巴,抬頭看了看天花板,然後重新注視夏穎兒。「關於這件事,你還有跟誰說?」
「我誰都沒說,因為大家都忙著罵我,我也不能跟我爸媽說,他們已經夠煩了,我說了只會討罵。但你無所謂,我們生活沒交集,跟你說沒關系,現在你知道了吧,這就是當時我為什麼反悔的原因,你听完了有什麼感想?」
「我听完的感想就是……關於你這種幻听的現象,也許該找精神醫師掛個號。」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講!」夏穎兒拿紙巾扔他,他大笑。
可惡!她後悔,早知道就不跟他說了,他不會了解的,沒有人相信的。她悔婚真的是悔得很無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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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忽然耳朵響起一句話——不是他、真的不是他、真的真的不足他……就好像神在跟我說話……」
事後,巫克行只要一想起夏穎兒說的,就忍不住發笑。他跟未婚妻王雅蓓聊起夏穎兒的事,從事服裝設計的王雅蓓,覺得這女孩真夸張。
「哪有這種事……胡說八道,我看這是她月兌罪的理由。都到婚禮上了才不嫁,人家當然抓狂,何況還是那麼不得了的家族。以她只是幼稚園老師的條件,能嫁進劉家就該偷笑了……」
她的話教巫克行皺眉頭,他不喜歡這種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