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巫瑪亞,忽然怪力亂神,胡說八道,掰一堆靜坐能量啥的,很明顯已經嚇成白痴。
但她的語無倫次,起不了作用,龐震宇看著她說︰「你在亂說什麼,我听不懂。」說完,上樓去了。
巫瑪亞目送他離開,只差沒濫情地喊一聲——「再會了,老板∼∼」
待他看完部落格,應該會痛痛快快地將她這只小馬開除吧?她雙腳在顫抖,就算交片不及,後期開天窗,都沒這麼驚嚇。同時間,那些部落格怒罵龐震宇的話,如跑馬燈從腦袋閃過。雖然格文都用「豬頭」代替龐震宇三字,然而只要是熟人,看到文章,就清楚她罵誰……
她一直嫌棄這男人,嫌他待她無理,嫌他要求太多,嫌他對她不尊重,可是……怔對著他離開的背影,她突然發現,好怕這男人看到她寫的討厭他的字句,怕傷害他。
可是,這世上,還有誰能傷得了龐震宇呢?他對什麼人事物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就算看完部落格,應該心情也不會有什麼起伏吧?人家是什麼大人物,會鳥她這小小制片的情緒發泄嗎?你太自抬身價了吧?
可是……她還是覺得很恐怖。
巫瑪亞沖回座位,打算盡快毀滅部落格。一百五十篇文章光是刪除關閉,就要好久,太慢了。而半小時後她還要趕去後期看片,沒時間弄部落。巫瑪亞十萬火急要關部落格,詳讀近五十條部落使用細則,就是沒一條是可以按個鍵就將部落隱藏或關閉。
雅虎我恨你!
想打電話問雅虎工作人員,見鬼的,這些人全藏得不見蛋,找遍網頁就沒電話,雅虎你夠狠!巫瑪亞急得快心髒病發了,喘口大氣,匆靈光一閃,看到部落守則,有一項禁止交易PO放果照,如查證屬實,雅虎工作人員將有權關閉部落。
好!好極了∼∼萬歲!
巫瑪亞眯眯眼,豁出去了!重要的是能關掉部落,其他管不著了。
巫瑪亞左看右瞧,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很好。立刻上網搜尋圖片備用,再復制成人網站的援交術語,一鼓作氣PO到部落上,還把部落名改成「想援的請叩我」,還把自己的匿稱改成「十八歲蜜糖甜心」,相片則PO了個動作猥褻的美女。
忙完這些,再接再厲,巫瑪亞用另一個信箱帳號,將自己的部落網址,檢舉給雅虎管理員,不忘加上一句——
像這麼傷風敗俗的下流部落格,本人強烈要求雅虎,立刻處理,將它關閉!
「巫制片,要去後期嘍。」助理催她了。
巫瑪亞閉眼祈禱——「上帝,神,還是佛,我從來不相信禰們,求禰們可憐我一次,趕快趁龐震宇沒看見,把我的部落格毀掉吧!」
巫瑪亞急匆匆走了,然後膽戰心驚祈禱雅虎工作人員冰雪聰明,快快毀滅部落格。
下午四點,片子完成,後期人員趕回家吃團圓飯,巫瑪亞借他們的電腦上網,然後,不敢相信地瞪著電腦,她的部落格依然健在,果女相片也在。現在,龐震宇不但將欣賞到她罵他的文章,還可能連帶誤會她在援交。
嗚……巫瑪亞蒙頭申吟,問蒼天,人生∼∼有沒有這麼難啊?!她垂頭喪氣,拎著皮包,步出後期公司,回老爸那吃團圓飯。不管了,幸好今天除夕,接下來放年假,可以好幾天不用面對龐震宇。
除夕,龐震宇哪兒也沒去,也沒吃大餐,他的年節娛樂,就是煮一壺咖啡,欣賞巫瑪亞的部落。
當他看到部落名稱改成了「想援的請叩我」,她的匿稱變成「十八歲蜜糖甜心」,他噎到,嗆足五分多鐘。
這家伙搞什麼?之前通風報信的同事,講的名稱不是這個,巫瑪亞幾時改的?手腳真快。
再看看她寫的文章,一百五十幾篇,好極了,他要一篇篇慢慢欣賞。連著幾篇,都是在罵他。剛開始,龐震宇還看得津津有味,覺得有趣,漸漸地,臉色越來越凝重,胸口酸透……一篇又一篇,沒一篇好話。
原來,不是開玩笑的,她是,真的很討厭他。
龐震宇關掉電腦,往後癱靠座椅,對著暗藍天空發呆。四面牆忽然像鉛塊那樣重重地朝他迫近,他悶得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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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了嗎?巫瑪亞心不在焉,和老爸吃團圓飯。
巫爸頹靡地縮著身,孩子似地乖乖跟女兒吃飯。自從巫瑪亞請了鐘點女佣,家里干淨多了,在被女兒老板恐嚇過後,仰仗女兒鼻息過活的巫老爸,這陣子也收斂許多,雖然還是戒不掉酒,但至少看到女兒時,不會再對她亂發脾氣了,漸漸也接受女兒不跟他住的事實。
至少,除夕夜,她願意回來跟他團圓,還包了大紅包給他呢!
「這個……油雞是我特地跟菜市場老黃那一攤訂的,他們家的油雞最好吃,你吃吃看,這是我特地為你買的……」
巫瑪亞托著臉,無動于衷,眼神空洞。
「在想什麼啊?除夕欸,還想工作的事?」
「嗯……」
「別想了,大家都回家過年了啦,你看你電話都沒響,以前每幾分鐘就響不停,真難得,終于安靜了。」
電話?電話?!巫瑪亞往口袋搜索,再拿來皮包,倒出所有物品。糟了,手機呢?
「我的手機……」
「怎樣?」
「我放在公司了。」
「那有什麼關系,過年誰會打電話。」
「你先吃,我去公司拿一下,客戶電話都在里面啊。」
欸,今天真是衰神附身了。巫瑪亞急匆匆飛車到公司,拿鑰匙,開門。大家都回鄉過年了,客廳一片漆黑。
巫瑪亞開燈,沖向座位,在凌亂桌面找到手機,拿了就走,忽然听見奇怪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是某種痛苦低吟。
奇怪了……巫瑪亞踅返,站在通往二樓的階梯前,發現怪聲來自上方。二樓沒開燈,一片黑暗,但痛苦的低吟,斷斷續續……
會是龐震宇嗎?
巫瑪亞步上樓去,走向聲音出處,房間門虛掩,聲音從房內傳出。
她將門更推開些,在幽暗中,看見龐震宇倒在床邊木地板上,蜷身抱頭,痛苦低吟,身側,倒著一罐藥,一粒粒白藥丸遍灑在地,還有一只破裂的水杯,濕濡了地板。
巫瑪亞沖上前,跪在地上,輕托起他的臉,將他的臉扳正,他睜開了眼,眼楮里滿布血絲……
「你還好嗎?」她急切地問。
龐震宇先是困惑地望著,隨即像認出她是誰,忽然目光一凜,撇過臉。
「走開。」他說。
「你為什麼倒在地上?你在申吟,是哪里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
「走開!」他一個使勁,將她掃開。「別管我……」既然討厭他,又何必關心?
「好!」巫瑪亞火大了,起身就走。「管你去死咧。」什麼東西,莫名其妙到極點!死掉算了,王八蛋!
咚咚咚,巫瑪亞疾步下樓,關燈,關門,走出房子,鑽入車里,發動引擎,她要走了。
夜涼如水,擋風玻璃氤氳著霧氣,只要油門一踩,就可揚長而去,將那不領情的混蛋,拋得遠遠,但是……
鳳凰木的羽葉,在淒冷月光中閃亮。
但是……
她抓著方向盤啊,竟踩不下油門,腦子浮現他痛苦地蜷抱自己的模樣……
他是怎麼了?散落一地的藥丸又是什麼藥?
除夕夜,他怎麼一個人倒在冷地板痛苦申吟?
他的家人呢?印象中,除了知道他在紐約有女朋友,從沒見過他家人。如果她這麼走掉,他萬一出事……萬一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