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真的這麼傷心啊?酷!」
「你干什麼!」楚天馳推開巫瑪亞,對她的行為很感冒。
「昨天你病得要死,現在能哭這麼大聲,所以應該已經沒事了吧?喂,可以幫我看診嗎?」
「我今天不看診。」花露露嗚咽道。
楚天馳覷著巫瑪亞,很不爽了。這女人真自私,昨天花露露為了她,看診看到暈倒了,她拍拍走人。現在來了,看花露露傷心,她還笑得出來,還想要花露露幫她看病?有沒有良心?
沒有良心。
不只要花露露幫她看診,還催促花露露,巫瑪亞戳戳正在痛哭的花露露肩膀。「你要哭多久?我十一點有事,可以先幫我看嗎?」突打住話,被四面八方投來的憤怒目光瞪得住口,干麼?干麼啊?全這樣凶巴巴瞪她啊?
巫瑪亞挺起胸膛,迎視周遭敵意的目光。
「干麼?她不看診了嗎?就失戀嘛,哭哭就好了啊。花露露,我明早有個很重要的會,今天晚上絕對不能失眠,拜托先幫我看診,然後你再好好哭,我知道要排隊,但我實在沒時間,當然我可以付你雙倍價錢……你干什麼?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放手,我告你非禮,放開我!」
巫瑪亞被楚天馳攆出去。他看不下去了,這女人太白目了。
「瘋女人。」丟掉巫瑪亞,楚天馳踅返客廳。
豈料,巫瑪亞又溜進來,穿過他身旁,直接揪住花露露的手,將她從母親懷抱揪出來。
老娘懶得廢話了,巫瑪亞沖著滿面淚痕的花露露說︰「花露露,我把你包下了。」
「啊?」巴南大驚。「包什麼?」沒听懂。
花明月緘默不語,靜觀其變。
楚天馳怒視巫瑪亞,不懂她在亂什麼?
「這位小姐……」巴南將花露露拉到身後。「你到底想干麼啊?」女流氓喔,講話這麼囂張,瞅著花露露的饑渴樣,活像老男人急著要包養援交女。
「我不會虧待你的……」巫瑪亞拉住抽噎的花露露。「來,跟巫姊姊走,來我家住,一個月看要付你多少,你說,我把你包下來,專門治我的失眠。因為我的工作時間很不定,要我跟大家排隊太困難了。這樣OK嗎?」
「OK。」花露露揉著眼楮點點頭。
OK?!一陣嘩然。
「等一下,你跟她很熟嗎?」楚天馳第一個反對。又不知道這女人的背景,怎麼可以亂答應?
巴南第二個抗議︰「對,不能去她家住,你又不知道她是好人還是壞人——」
「這我名片。」巫瑪亞唰地打開鱷魚皮包,發名片給大家。她是光暉制作公司的制片,巫瑪亞。「上面有我的電話,我是制片,所以手機二十四小時都開著,隨時可以找到我。」解決事情很有一套,俐落又快速。
「她還要考慮,請你先回去。」楚天馳代花露露發言,又將花露露從師父身後,拉到自己的身後。
花明月挑起一眉,注意到楚天馳急欲保護露露的小動作。
花露露不領情,小手輕撇,掙月兌楚天馳的掌握。
楚天馳回過身,看著她。
花露露不看他,她看著巫瑪亞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收行李。」離開正好,被楚天馳拒絕了,情緒很崩潰,她從沒這麼沮喪過,很混亂,到另個地方靜一靜也好。
「OK,就這麼說定。但是——」巫瑪亞掏出牛仔褲口袋里的懷表檢視。「再過十五分鐘,我一定要走,你要快一點。」
「我幫你收拾。」花明月陪女兒進房收行李。
診所里,病人們議論紛紛。
巴南跟楚天馳,一起瞪視巫瑪亞,仿佛在瞪個從火星來的外星人,非我族類,很想消滅。
巫瑪亞對敵意的目光免疫,她掏出煙盒,到牆邊椅子坐下,長腿交疊,抽出香煙,含在嘴里,按開打火機,同時問楚天馳︰「不好意思,我抽個煙,介意嗎?」
「這里禁煙!」巴南嚷。
「不準抽煙!」楚天馳吼。
難得師徒意見相同,對要將花露露帶走的巫瑪亞很不爽。
「OK∼∼那我去車上等。」在人家的地盤就是要識相,巫瑪亞不唆,馬上起身走出去。
「我好了。」花露露拎著棉布包,右肩背著西塔琴,哭哭啼啼跟出去,走到一半,發現忘了穿鞋,又轉身往房間跑。「我的鞋……」
楚天馳立刻跟進去,看花露露滿身東西,沒法彎身套鞋。
他蹲下,握住她腳踝,幫她套上鞋子。
看著她夾腳拖鞋上的塑膠寶石,廉價閃光,竟也閃得他心酸。
「真的要走?」他問,同時敏感地,听出自己口氣里的不舍。
「對不起……」花露露低頭,看著蹲在腳邊的楚天馳,眼淚又滴滴答答了。「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還亂跟你告白,讓你困擾了,真糗。」
「其實……告白失敗也沒什麼,我保證不會嘲笑你什麼,你不必跟個陌生人走,很危險……」
花露露蹲下,抱膝,偏臉,看他,眼神好困惑。
「我現在才知道,被喜歡的人拒絕,真的超難過,眼淚停不下來,我想離開,看不到你可能我就不會繼續喜歡你……那就不會傷心了……傷心真不好,我不喜歡,我無法做自己的主人……我不喜歡這樣的我。」
崩潰失態,還會出糗,像傀儡被愛情操控,真可怕。她不愛分裂感,身體怎能失去控制呢?本來沒喜歡誰,她活得很完整,現在,愛上了被拒絕,這中間,其實也沒有真發生什麼大事,但為什麼感覺不再完整?好像殘障了,可是並沒有失去手或腳啊,也沒傷口,可是覺得在流血,是什麼熱熱的不斷流失中,教她痛苦。
听著她的決定,楚天馳不知道事情演變成這樣,是好還是不好?盡避他曾希望她離開,現在,他卻不知道了,是希望她繼續喜歡?還是希望她好好過她的日子?不管哪個選擇,他的心,已不能平靜。自從她來,從此不管她有沒有在眼前,或身旁,總歸都會出現在心里。他無處躲,就算看不到她。
她說,她要離開,覺得看不見他,她就會好了。
可是,她不知道,他看不見她的時候,也好不了啊……
她先像個糖果,誘惑苦透的他;繼而又像美夢,迷惑住他;現在像氣球,要飄走了。他發現,自己竟是這樣不知所措。
靶情生滅,當事人竟無法主張。眼不見耳听不到,那個人,也會潛入無意識里,隨時襲擊心房,在腦海徘徊。就算他們身體沒能親密,他全身每個細胞似乎都已經在跟她戀愛了,否則為什麼她說什麼做什麼決定了什麼,他身體都有反應。譬如此刻,頭腦好冷,身體很寒,因為她突然說要走。他才發現,她來了以後,他身體變得比較暖和。
他找不到適切的字眼,跟她說話。
「要走了沒?」花明月抱著帥帥過來。
「掰嘍。」花露露對他說。
楚天馳跟師父在診所外目送她們。
汽車馳騁而去,就這樣,花露露搬走了,她來的時候,沒跟楚天馳預告,走的時候,也沒讓他有心理準備。就像她告白,也那麼突然,留下被攪亂的他。
診所恢復寧靜,病人們驚詫地議論著,因為過程太戲劇化,那叫巫瑪亞的小姐,做事真俐落,風似地闖進來,三雨下帶走花露露。
巴南喃喃道︰「住尼泊爾的人都這麼隨興嗎?」
楚天馳凜容不語,心頭沉甸甸,沒對花露露打開心房,可是她一離開,他卻覺得心被掏空了。
巴南說︰「我是有料到你會拒絕她,但沒料到她會立刻就走。你到底是怎麼拒絕地的?害她那麼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