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來直往?好。「我桃花落在老人身上,總比你沒桃花又離婚好。」
離婚?他駭住,這妞兒不毒則已,一毒驚人。
美里也駭住,怎?失言啊,太毒了嗎?她好壞噢,正想道歉,听見他冷冷回一句——
「起碼我結過婚,比起妳結婚前才被拋棄好多了。」
什麼?!美里倒退兩步,差點血濺當場。好,夠狠!
「被拋棄又怎樣,被拋棄總比結婚又離婚,讓小孩跟著受苦好。」
這個狠!好,比狠的是嗎?很好。他說︰「如果不是性格有嚴重缺陷,男人不可能會在結婚前才變卦,一定是覺得跟妳結婚很恐怖。」
「女人都是很有母愛的,要不是做丈夫太差勁,不可能丟下孩子,那個做丈夫的肯定有不可告人的惡癖。」
「妳一點女性魅力也沒有,妳的衣著打扮讓我想到我養的那些牛。」
「你也好不到哪去,你像超頑固的Trojan-Downloader.Win32.QQHelper病毒,對自己的缺點視而不見,不懂查殺,一講話就讓旁邊的人不愉快……」
「對,我是大病毒,我是無敵的。」
「啊!」她尖叫,嚇得他後退三步。
「妳干麼?」
「我變身卡巴斯基防毒軟體,對你尖叫警報,讓你崩潰,喝啊!」做好發功馬步,對他尖叫。
「……」他果然閉嘴了。
「……」美里也不叫了。
爆蔚南看她臉色越來越紅,像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很蠢了。
她問︰「很幼稚嗎?」
他瞄著她。「是很幼稚。」
「你們都好幼稚!」
喝?!哪來的天音?他們嚇得往發音處看——
看見昆伯叼著煙,蹲在草堆,面前還放著吃了一半的便當。也不知道邊吃飯邊欣賞他們吵架多久了。
昆伯懶洋洋地彈了彈煙灰,布滿皺紋的老臉浮現笑意。「費小姐那一招教教我,卡什麼基?」玩心一起,他跳起來也喝啊蹲馬步,做發功姿勢。「啊!這樣,有效嗎?這很流行嗎?我要跟我孫女玩……」
欲哭無淚,美里瞪著昆伯,嘴角顫抖,講不出話。看老昆伯裝可愛,真想一槍斃了自己。剛剛她也對宮蔚南這樣喝啊嗎?嗚……
爆蔚南也好不到哪去,他很窘,撇下美里,急著離開現場。
糗爆了,他老板效,竟讓昆伯看見他跟個女人幼稚地在互掀瘡疤,亂吵架。他的過去,可是農場禁忌,沒人敢提,也沒人敢問他為什麼離婚。因為常擺臭臉,拒人千里外,少跟員工哈拉,築起超級防火牆,就是不想讓人靠近,走到內心去,會一不小心勾動他的情緒,探觸到他封閉住的傷口。可惡,太輕敵,低估了費小姐。
他忽地停步,仰望被白千層鋪蓋的天空,凝視枝葉間閃爍的光影。他又好氣又好笑,無奈地嘆息。費美里竟然幾句話就攻破防火牆,撕開瘡疤,命中要害。
仰望枝葉間點點的銀色閃光,他流汗,有些暈眩,心很浮躁,氣息紊亂,他麻麻地,又有點莫名興奮感。痛快吵過架後,怪哉,好像一下把心結扯開……像一個懷著的爛膿包,被針挑穿,以為會很痛,但怎麼這樣舒暢啊……
費美里、費美里……宮蔚南呆住了,是什麼,逐漸蘇醒,在體內蠢蠢欲動?
當他正迷惘時,身後突然一聲喝啊,小腿劇痛,人往前撲倒在地。
「哈哈哈、又被我踹了吧?」美里追來突襲。
爆蔚南雙手撐在地上,回瞪來人,看見頂著妹妹頭的費美里,笑得很淘氣,踹過他的右腳,還停在半空示威,雙手比著武打架勢。
「怎樣?還敢跟我吵嗎?」
「……」氣餒啊,可惡,堂堂男子漢竟敗給一個妹妹頭。可是看她笑得那樣開心,輸的感覺還不賴嘛!
「很好,很好。」他站起來,做個發威動作,作勢要追她。
美里呼吸一窒,轉身就跑,一直哈哈笑。
大吵後,他們心中郁結打開,忽都輕松起來,友誼伴隨莫名情愫,悄悄開始滋長……
第六章
美里在農場的生活,好逍遙啊!
連餐廳大廚對她好,知道她愛收集種子,每天都把料理時刮除的果菜種子,洗淨了送給她,于是她一抽屜都是處理好曬干了的種子。拉開抽屜時,種子滾動,喀啦啦歡呼,仿佛吵著要她快點將它們種下。
天晴時,鄭宇宙跟蘇飛雅要是在的話,大家吆喝一聲,去溪邊玩水。或有時,鄭宇宙忙著跟蘇飛雅擁抱大自然,享受兩人世界。宮蔚南就跟美里,帶阿威去草坪放風箏。三個人,像一家人,吃吃喝喝,玩玩鬧鬧。宮蔚南那張撲克臉,漸漸有了笑容,費美里則胖了三公斤,容光煥發啊!
因為想開農場,美里常主動參與宮蔚南的工作,跟他和昆伯去果園,去菜圃去巡稻田。不管她問宮蔚南什麼,他都毫不藏私地告訴她,回去後,她就通通記在筆記本中。
另一方面,她也透過網路聯系,相中三處農地,和仲介書信往返討論農場地點。又學著該怎麼申請營業執照,準備要送件的相關資料……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有時看著宮蔚南,有時望著小阿威,美里心底的內疚和罪惡感,逐日壯大起來。
有一次,午夜起來上廁所,發現宮蔚南平日跟種苗商家叫貨的簿子,就擱在茶幾上。她偷回房間,抄錄幾個重要資訊,那天,罪惡感壓得她呼吸困難,醒到天亮。
美里不明白啊,學著自私自我地積極實踐夢想,但為何心里不舒坦?甚至常作惡夢,夢見宮蔚南跟她反目,罵她陰險卑鄙。
唉,有時美里恨自己爛好人個性,干麼內疚呢?大家不都很自私的嗎?姊姊不也是對她這妹妹好自私?那為什麼她這麼容易有內疚感?頂多農場不要開在游翼附近就好了吧……這樣安撫自己,還是有罪惡感。
結果,相中的土地,一直下不了手,弄到土地仲介翻臉。
「妳到底有沒有要買啊?」
我到底在猶豫什麼?
午夜夢回,美里罵自己軟弱。究竟在掙扎什麼?難道真想一輩子當農場解說員?賴在這混到老?可怕是,她竟覺得那樣好像也不錯。
但這不是她的農場,這不是屬于她的地方,見鬼的,為什麼這麼有歸屬感?住得太舒服?過得太逍遙了?
星期一美里休假,黃昏時,下山見了土地仲介,看過仲介給的土地資料,決定將農場開到遠一點的地方,避開游翼,她相中花蓮一處農地,請仲介議價。
回來時,想到阿威,買了女乃油蛋糕,還有麥當勞炸雞,到家後,跟阿威坐在屋前階梯,望著夕陽,吃得不亦樂乎,突然身後傳來一陣怒吼——
「我說過不要給他亂吃東西。」阿威嚇得捧著的蛋糕摔爛在地。
美里回身,看見宮蔚南鐵青的臉。「干麼這麼凶嘛?小孩子偶爾吃吃炸雞蛋糕啦,巧克力糖啦,有這些東西才叫童年啊。」
爆蔚南搶走炸雞,可樂沒收,蛋糕也收走。「要是讓我再看見妳讓他吃這種東西,妳就給我滾。」
「喂,他才吃一點點,有那麼嚴重嗎?」
「妳懂個屁!」他火大地吼︰「搞清楚,他是我兒子不是妳的,混蛋!」他吼完,轉身進屋子。
「什麼嘛,凶什麼凶。」美里被他突然暴躁的口氣嚇到了。
「阿姨,妳不要生我爸的氣,我不吃,我沒關系。」
「奇怪了……」美里問阿威︰「他為什麼對你吃的東西這麼要求?難道你從沒吃過這些東西嗎?」還以為是在山上不方便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