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小小聲問他︰「你來吃過嗎?」
嚴守御低聲回答︰「我是看雜志介紹的。」
「哦∼∼」小兵喝口水,心里偷笑。雜志介紹?雜志介紹你也信?你這大教授也太天真了。
嚴守御起身去洗手間,他想洗把臉,鎮定思緒,安撫情緒。他這打算揚眉吐氣的晚餐,仿佛都沒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去,那也就算了,還一直朝反方向去。經過櫃台時,他瞄了一眼布幕後的廚房,看見老板滿頭大汗地正拿著鍋鏟大搞特搞。所以這是一人餐廳嘍?老板是服務生也是廚師嘍?
嚴守御回座位坐好,臉色鐵青,坐立難安。「妳很餓嗎?」苦心經營的大炫耀,該不會是大慘敗吧?糟糕!
「開玩笑,你說要帶我去吃大餐,我中午干脆就不吃了,我當然餓,我期待了整個下午。」小兵故意捉弄他。
嚴守御冷汗涔涔,覺得這一頓如果不好吃,他簡直罪該萬死。
餐點送上來,香女敕雞腿排就是一塊大大的雞腿淋了稠稠的醬。鮮蔬炒面就是幾片火腿加幾條綠色蔬菜。
嚴守御埋首吃面,緘默不語。
梆小兵慢條斯理切著雞腿排,一直打量他。
說好兩個人點不一樣的要交換吃,但嚴守御卻悶頭大吃特吃,很快地將面全吃完了。
梆小兵也很賞臉,這個一點都不香也女敕得毫無嚼勁的雞腿排,她也吃個精光。
老板接著又送上副餐,冰女乃茶跟熱咖啡。冰女乃茶的茶是苦的,熱咖啡的咖啡淡出鳥來,兩人很有默契地速速喝完起身,嚴守御急急買單,走出餐廳,如釋重負,快快離開,很有默契地為這頓晚餐而黯然失神。
好一會兒,葛小兵終于忍不住地問︰「你覺得晚餐怎樣?」
「妳覺得呢?」
「不愧是健康餐,吃完有清心寡欲的感覺。」
嚴守御听出小兵的嘲諷。唉,失敗就失敗,果然他不善于娛樂活動,他的強項還是學術研究。
他自我調侃︰「吃完『蘇西黃』,我對人生不敢再有任何抱怨。」
兩人互看一眼,一起爆笑出來。
「你的炒面很好吃對不對?說好要交換吃,你一個人吃光光!」
「不是。」他急急解釋︰「因為……因為太難吃,實在不好意思分妳吃。」
小兵哈哈笑,戳他手臂。「難吃又貴得要命!你還訂位,根本沒有人好不好?」
「對不起……」他道歉。「雜志寫得很好啊。」
「雜志也信,我自己就在弄雜志的,那個都嘛可以拿廣告費。」
「唉,現在書都不能相信了。」他感嘆。
兩人笑笑鬧鬧地跑去搭公車。肯定是蘇西黃給他們的打擊太大,兩人糊里糊涂坐過站,又匆忙下車,往回走。在偏僻的工業道路旁,兩邊是歇業的工廠,還有廢棄的稻田,月兒在天空照耀著他們。
「果然,我對吃喝玩樂這些很笨。」他懊惱。
「包子包子包子!」小兵忽然指著對街大叫,沿路黑著,就一個斗大的黃色招牌,寫著大大的兩字——包子。剛遭受蘇西黃茶毒的兩人,殺到對面找包子店報復,買了四個肉包、兩個鮮女乃饅頭、還有芝麻包跟紅豆包,看老板從保溫箱拿出來,還冒著煙,口水都快流下來了,當下決定就坐在路旁騎樓邊的花台,狼吞虎咽吃起來。
人間美味啊∼∼蘇西黃敗給路邊的無名包子店,這兩人吃得嘴油油。
小兵笑咪咪。「五百塊的蘇西黃不知道可以買多少個包子了。」
「以後我不要找餐廳了,太冒險丁。」
「你記住這間包子店,以後我們再來買,好好吃,這個肉包汁好多∼∼」
「這芋頭饅頭不錯,很有嚼勁,妳吃吃看。」他撕了一角塞到她嘴里,她咀嚼著猛點頭。
「這也好吃!」
沒想到花大錢還輸給路邊無名的包子店,教嚴大教授情何以堪?
「我以後再也不相信雜志寫的了。」他說。
她歡天喜地地說︰「可是能夠發現這麼好吃的包子店,也要感謝蘇西黃啊!」
「說得也是。」有時規劃得再縝密,還不如意外的邂逅。也許很多事越刻意,越是弄巧成拙,意料之外的反而很美麗,譬如身旁的可人兒。嚴守御看小兵吃得津津有味,望著她油滋滋的嘴唇,他心中一熱,湊身過去,忽地就在她嘴邊親了一下。親完又立刻低頭裝嚴肅地啃饅頭,這饅頭就是比以前吃的都要甜。
小兵低著頭,笑著,想了想,也頑皮地一個湊身,啄一下他的臉,然後繼續嗑包子。
嚴守御驀地思潮翻涌,像被投入熱水中。他感動著,又興奮著。小兵只是在臉龐輕輕一啄,就讓嚴大教授的心頭大地震。
他默默地啃著鮮女乃饅頭,又突然轉頭,去吻一下她的額頭。小兵笑著,瞧他一眼,又去親了他下巴一下。
這兩人在路邊吃個包子,都能這樣親來親去,瞧來瞧去。
嚴大教授心生警惕,不贊成在公共場所親來親去,實在有礙觀瞻、有損名譽,為大家好,他決定喊停,所以……所以驀地揪住小兵的肩膀,跟著小兵就驚呼出聲,然後他堵住小兵的嘴,不管了,他吻了她,她好可愛,他忍不住。
天空黑著,也許是有一、兩顆星吧,但他們吻著,眼楮瞧不到天空去。
在車站外,不遠處,偶有汽車馳過。除此之外,就是花台後,夜蟲的幾聲鳴叫。除此之外,他們沒發現有人經過,或者有,他們也沒空理會。
他們熱烈地親吻,嘴兒貼近後就舍不得離開,親密又有些野蠻地探索彼此。小兵害羞又頑皮地舌忝了舌忝嚴大教授的嘴,嚴大教授熬不住她的勾引,便捧住她的下巴,深入,佔據她柔軟的嘴巴內部,他們倆挨得越來越近,吻得難分難舍……
小兵被困在嚴守御雙臂間,感覺他的身體好燙,迫著的繃緊著的肌肉,顯示著他的強悍與他的力量。帶點侵略性的熱情,全因她而起,小兵頭暈目眩的同時,還感到一股滿足,或身為女人的虛榮。
她熱切地回應嚴守御的吻,她亦毫不保留地挨近他的身體,讓他的吻更深入、更親昵、更放肆……這或許是嚴肅拘謹的嚴大教授生命中最大的突破,這或許是他最大膽的一次犯規,都怪小兵亂了他的方寸。
但這亦是小兵經歷過最興奮、最窩心的覬吻。
常博森從不在公共場所,對小兵有太親密的舉動。關起門來,是需耍寸兵薩;走出門外,卻希望藏住小兵。
小兵悸動著、興奮著、更感動著。嚴守御不同,嚴守御對她情不自禁,因為太喜歡,就忍不住熱吻……小兵心悸,能讓一個妳愛著的男人失控,眼看他克制不住地就對妳沖動,小小逾矩,帶來刺激的同時,感覺好甜蜜!原來真愛妳的男人,只會令妳更自信,不會懷疑自己的魅力。
小兵毫不掙扎地就接受嚴守御的追求,上一次的情傷沒有令她抗拒下一次的戀愛。為一個不值得的男人浪費三年,小兵現在要更積極的追尋幸福。
三年感情令小兵體悟最深的就是——錯的其實是自己,不是常博森。當一段感情帶來痛多于樂,她卻一味隱忍,活該要被糟蹋,怨得了誰?
嚴守御送小兵回去,回他借給小兵住的家。這小巷弄里,一樓的老房子,紅色的門,里邊還有小小庭院,穿過庭院,有道門,木頭框,綠紗窗,是嚴守御愛不釋手的老款式。父親住在療養院,老家暫時借給葛小兵住。想到小兵能平平安安地窩在他家里,嚴守御就覺得很放心,自己住在辦公室也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