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艾呢?她看見了?喔不,不,先別管她。
舒翼緊閉雙眼,身體微顫,挨著那片熱呼呼的胸膛,嗅聞他的氣味。
她有罪惡感,可她無法控制像泡泡般不斷上涌的快樂。在他有力的雙臂間,甜蜜的感覺不斷從體內深處擴大,像喝醉,理智麻痹了,好陶醉。
他抱她回房,她默默地感受他移動的步伐,他好強壯,身體好結實,抱著她的感覺,讓她好有安全感。
噗,真希望可以任性地永遠不要下來,就這樣,厚顏地巴在他瓖里。小手微顫,輕揪他胸前衣服,被他抱著的感覺,就像夢過的那麼美好啊。
韓震青抱著舒翼穿過人群,走向後面房間。
他的步履沉重,胸前輕揪住他的小手,害他心亂如麻。那小手透露對他的依賴,泄漏她的缺乏安全感。
他面無表情,卻暗暗地將她摟得更緊更緊。她的身體好燙,個子好小好輕,像雛鳥,需要很多很多的愛和關注。這麼想著,胸口就泛過一陣酸。他在心中嘆息,第一次感到世上竟會有這般棘手的事,教他不知如何以對。
他抱著她,感覺像抱個難題,而他,不知怎麼答題,怎麼對待這女人。他關心她,她卻緊張。他跟她開玩笑,她沒有笑;他逗她開心,她怎麼紅了眼楮?
不管說什麼,仿佛都會嚇著她,第一次有人,讓他不知所措。
在他們身後,芳艾看著。
「什麼跟什麼嘛!」她嗟了一聲,坐下,托腮,抓了個打火機把玩,看著火光明滅,美麗的眼眸閃爍著難辨的情緒。
「啊,丁舒翼走了那誰來調酒?」服務生晃著手中酒單。
芳艾抽走酒單瞧著。「螺絲起子?黑色俄羅斯?」她起身,走進吧台,卷起袖子。
「呃……周小姐,你要調酒?」服務生好驚訝。
「是啊。」芳艾拿起量杯,尋找酒料。
「你會調?」
「會。螺絲起子,就是伏特加與柳橙汁。黑色俄羅斯是咖啡甜酒與俄羅斯伏特加……」舒翼常調給她喝的。
芳艾瞬間搞定,將杯子推到服務生面前。「可以了。」
是嗎?服務生半信半疑,送酒過去。
客人喝了,「噗」地噴出來,大聲抗議︰「這什麼?!」
服務生慌得跑回吧台,哇哇叫︰「周小姐,你有調對嗎?」
芳艾看著服務生,聳聳肩膀攤手道︰「我保證成分正確——」但有下文︰「不過我不會抓分量。」
「嗄?」服務生驚駭,那她還敢調?
「嗄?」服務生驚駭,那她還敢調?
芳艾抬頭,嘆息道︰「原來,沒想像中簡單。」
將舒翼放到床上,韓震青幫她拉上被子。當他雙手一離開,空虛瞬間回涌,寒意四面八方撲來,她立刻摟緊被子。
「謝謝……我躺一下就好。」她把被子摟得很緊,好像那雙手還在。
他沒走,站在床邊看她,望著她的目光,好似有話要說。
她忐忑地問︰「你……要不要回前面去了?」放著酒館生意沒關系嗎?
他伸手過來,大掌覆上她的額頭,她心跳驟快,听見他說︰「很燙,等等我叫人買退燒藥。」
是,再不把手移開,她會更燙。老天,她的臉頰像著火了。他手中有電嗎?才這麼一踫,她就激動得呼吸困難。
「舒翼,我有話問你。」他好溫柔地喊她,目光炯亮。
轟∼∼舒翼心中打雷,一臉驚愕。
「關于你以前的工作……」
舒翼開始心律不整。
「你之前沒說清楚,現在告訴我。」口氣不容敷衍,嚇得她熱汗直冒。
為什麼他的口氣和眼神,像似什麼都知道?
「你快說。」嗓音低緩,卻很有威嚴。
「我……」她掙扎著,說出來芳艾怎麼辦?說出來他會接受她?還是他是純粹好奇而問的?或是他有感覺,知道芳艾不是白鶴?
見她遲不答覆,他眼色驟冷。「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她心驚膽戰地說︰「我以前——」
「怎麼樣了?」芳艾闖進來,打斷兩人對話。她看看韓震青又望向丁舒翼——
一個神情嚴肅,一個神色驚惶。
「呃……需要幫忙嗎?都還好吧?有沒有量溫度?她是發燒了吧?」她過來伸手要模丁舒翼的額頭,舒翼下意識避開。
芳艾收手,尷尬地笑了笑,轉身對韓震青說︰「陳里剛來,外頭正忙呢,我看啊,我自己去吃宵夜,明天再來,你忙。」丟下話就走。
韓震青瞥舒翼一眼,隨芳艾出去。「我送你。」
砰,門關上。
天啊,舒翼嗤一大口氣,拉著被,蓋住臉,悶住自己,剛剛差一點、差點說出來。她喘息,熱汗直竄;她困惑,不知該慶幸還是遺憾。
他剛剛是什麼意思?
舒翼迷迷糊糊地窩在被里忐忑,忽然門又推開,她猛地坐起。
「老板要我拿藥給你。」是同事雅文,她放下退燒藥。「每四個小時耍服一次,你還好吧?」
「謝謝。」舒翼道謝。「我舒服多了。」
舒翼拿藥吞了躺下,閉上眼,馬上浮現他的臉,還有那像要看穿她的視線。
韓震青……舒翼身體好熱,他的視線仿彿還留在臉上,無所不在地盯著她。
我該怎麼對你?怎麼做最好呢?芳艾好,還走我好?
站在庭院里的白鶴燈熄滅了,酒吧最後一位客人離開了,員工都陸續走了。這里邊,空寂了,連音樂都關了。
可韓震青還在,他坐在吧台前,威士忌也在,在右手邊。香煙,留在他指間燃燒。他擁著一室冷清,想到空蕩蕩的大廳後面,小房間里,她也在,她在發燒。
他心事重重,少了音樂和人群的白鶴酒館,靜得慌。
他靜靜吸煙,雙眼微眯,注視櫃上儲酒,一支支酒瓶整齊並躺,緊緊挨在一起。
他忽然覺得,自己比以前更寂寞了。
他懷念對著電腦和白鶴聊天的時光,現在她出現了,孤獨感卻更強烈。
他一直想著,不能停止地想著,在那後邊小房間,她發高燒。她的熱度傳染給他,他胸口也熱著,雙臂發燙,好像渴望抱住什麼,渴望得慌。
抽掉一根又一根香煙,吐出一圈又一圈煙圈,心中的煩躁,卻不能像指問香煙,輕易按熄。
他熱,是因為強抑住的火花嗎?他忍什麼?忍到心慌!
他跳下椅子,走向後邊房間,心跳因此快了,他伸展雙臂,邊走邊計算。
下一步……下一步該如何?
他推開房門,看見燈下,床褥間,那張熟睡的臉。
好像當初,他第一次看見白鶴燈亮起。
他眼中閃過一抹溫柔,好像是那樣的,當這樣注視床上的女人,看著她睡容,他感覺自己好像也成了一盞白鶴燈,心中某處,為伊人亮著。
要這樣張望她,他的心才會溫暖——她懂嗎?
膽小怯懦又固執,這是他愛的人嗎?他不會認錯,他的直覺從不出錯。
韓震青走入房間,輕推上門。他的影子落到她臉上,喚醒她。她睜眼,眼色蒙,依稀看見他對她微笑。
「該吃藥了。」他說。
她迷糊著,藥效未退,神智昏蒙。
他拿了藥丸和水杯,坐在床沿。把她扶起,喂她吞藥。
舒翼半夢半醒,全身使不上力,病懨懨懶在他臂彎里。
她呢喃著︰「幾點?好困……」又閉上眼。
他笑了,坐近些,環著她,讓她靠著胸膛。糟,他覺得自己也害了熱病,身體好燙。
「已經凌晨三點了。」他回道。她沒應聲,重回夢里,舒服地靠著他溫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