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抽抽噎噎地罵他,小保唉聲嘆氣地听著。
唉~~總歸一句,孽緣啦!
器
幾日過去——
「滾出去!」將軍府燈火通明,傅筱婉火大地將送飯的婢女吼出去。
「怎麼樣?」守在房外,老總管急問婢女。
婢女惶恐地搖頭。「小姐還是不吃,把碗都砸了,怎麼辦?難道真要請太子來?」
「那怎行?」老總管為難。「太子何等尊貴,為這事驚擾他實在是……」老總管覺得很丟臉。
「可是大小姐說她要絕食,她好象真的打算一直不吃。」
老總管頭痛。「小姐還說什麼?」
婢女猶豫著,不安地小聲答︰「小姐還說她要太子跟她認錯。」
「胡來!」總管听了勃然大怒。「實在太任性,太子是什麼身分?」
「那怎麼辦?小姐要是一直絕食下去……」
總管煩惱,老爺在關外打仗,小姐偏挑這時使性子,實在是太任性。
「唉~~請人快馬送信給老爺,這事只有請示老爺作主了。」
房內,傅筱婉與貼身婢女杏兒趴在門上偷听,一听見總管要送信給父親,筱婉立刻得意地笑了,相信父親一定會幫她出氣。她轉身給杏兒使了個眼色,杏兒會意,偷偷地開門瞧了外邊動靜,然後閂上門扉。
「走了,都走了。」
「嗯。」筱婉滿意地點點頭,踱回床邊坐下。然後她對杏兒咳了咳,杏兒立刻彎身從床底端出個托盤,上邊放著各式糕點。
杏兒放到桌上,幫小姐斟茶。「小姐,請用膳。」
「嗯。」傅筱婉就座,深吸口氣,忽然卯起來狼吞虎咽猛吃。「嗟~~餓死我了!」她不顧形象,蹺起腳,用手抓點心往嘴里猛塞。
杏兒對這樣粗魯的小姐顯得很習慣了,通常沒人見著時,小姐就是這模樣。
「羽姑娘,太子找你。」
大清早,宮女進來通報。
他來了!紛紛掀被一躍而起。用最快速度梳洗完畢,沖出宮外,忽地煞住腳步,怔在殿前。
日光流麗,她見到那個讓她鳥叫也想蟲叫也想的男人。那人器宇軒昂站在藍天底,他牽著一匹棕馬。听見腳步聲,他轉過臉來,于是紛紛止步。隔著距離,他們望著彼此,她眼楮發亮,他目光閃動,這幾日的思念盡在不言中。他們之間微妙的情愫,無聲地暗涌。
他深注她一眼,嘴角微揚,他問她︰「會不會騎馬?」
「不會。」望著他俊朗的輪廓,紛紛心兒怦怦跳。
「我教你。」他說。紛紛听了,憨憨地咧嘴笑了,白牙閃閃發亮。
皇室御馬場,林蔭密密遮蔽日光,地上未融的雪閃爍光芒,像墜了地的星子。
紛紛安坐梁御風臂間,他攬著轡繩,操縱馬的方向。他剛剛教會紛紛怎麼上馬,她學的很快。他又教她怎麼操控馬匹,她很快地模索出技巧,但仍需多加練習。
然後,他說要載她繞繞馬場邊的林子,他將她拉上馬,將她圈在胸前,他們共乘一匹馬,享受這溫暖時光。
穿越樹林,紛紛注意到覆蓋樹梢的雪,不時因日照融化,一片片墜落地面,紛紛愉悅而緘默地坐在粱御風雙臂間,心情很好,她嘴角一直掛著淺淺笑意,她呵口氣,呵出一溜白煙。
她回頭,留意到雪地上的馬蹄印子。她抬頭,他也正俯望她。她臉紅,問他︰「怎麼忽然想教我騎馬?」
梁御風望著她可愛臉龐,他微笑,並沒回答這問題。她望住他,感不安。
「怎麼?」他是來道別的嗎?「喜歡騎馬麼?」他問,還是沒說為什麼。
她微笑。「當然,挺有趣的。要讓我多練習,肯定可以騎得很好。」
梁御風將下巴擱她頂上,貪戀她甜美的氣息。已經有臣子反應,要他送走羽紛紛,他代父處理政事,很多事不能任性,而太師听聞傅筱婉負氣絕食,也暗示著要他快把紛紛送出宮。
已經沒有理由留她了,卻還是自私地一日多留一日。梁御風閉上眼楮,偏頭讓紛紛的發暖著他臉龐。這氣氛多美好,只恨光陰匆匆。他已听見離別的響音,他松開轡繩,抱住她,緊緊地。
「太子……」紛紛輕喊。低頭,望住圈在腰上那大大的手掌。紛紛目光閃動,眼眶熱了。他來跟她道別的,是這樣吧?老天!她心緊,不敢問。
「紛紛,你最想要什麼?跟我說。」他願意給她,只要是她喜歡的,他好想給她些什麼。
馬兒溫馴地踱向林蔭深處,紛紛望住前方路沒處。好希望就這麼跟他消失在林里。緘默一會兒,她輕聲回答︰「你已經給我很多,我什麼都不缺了。」她揉揉鼻子,苦澀一笑。「有那麼多錢,什麼都可以買到手。」除了他!他是她最需要的,可惜他不是死物,買不來也強求不了,就算她想,也難傍身。
梁御風貼著她發畔,沉聲道︰「那麼告訴我,你有什麼願望?什麼事可以讓你好快樂。」他渴望愛寵她,他渴望付出什麼,他希望做點什麼讓她歡喜。因為不能愛她,不能留住她,他滿心歉意,感覺很痛苦。如果能為她做些什麼,讓她快樂的,那麼他心底會好過一點,那麼他就不會這樣恨著自己的無能。
紛紛撫模馬兒溫暖的皮毛,靜靜想一會兒,然後,眼淚不受控制地泛出眼眶,她深呼吸,努力要忍住淚卻沒辦法。她胸膛劇烈起伏,有一種痛梗在心口,喉嚨很苦很酸,紛紛艱難地試著穩住情緒。不要哭,不要哭啊!
她苦澀地說了話,梁太子感覺心底落雪,冷得他透不過氣。
「你要跟我道別了嗎?」她問。
他難過地一窒。他的緘默,等同回答了她的臆測。
紛紛視線模糊了,她感覺到背後他起伏的胸膛,她後頸感覺到他沉痛的呼息,因為感受到他的難過,她眼淚再忍不住了,熱熱地淌落臉頰。
是的,這是最後的溫柔嗎?他來跟她道別,他要將她送走了,她要離開他了。
「你還記得那一場煙火嗎?」紛紛問他。
怎能忘記!梁御風箍緊她,在那一場煙花底,他們初識。
「那時,你拉住我臂膀。」他說。那麼多人,她偏來拉住他,實在可惡,從此教他難受,為她心疼痛苦。然而太多快樂也是她給他的,這相識的苦果他嘗到了,然再讓他選擇一次,他還是情願生命里有過她。
紛紛微笑感慨一句。「那天的煙火特別燦爛!」
「是嗎?」他沒注意,當時忙著打量她。
「可惜結束的太快。我最愛看煙火,每次見到煙火,總會有好事發生。」紛紛回憶道。「不騙你,真是這樣。」她說著,他靜靜听著。「我永遠記得,第一次見人放煙花,那天晚上我跟大小保第一次吃到烤鴨。」
他听了哈哈笑,她回眸瞠他一眼。「你不懂,買一只烤鴨吃,是我們卑微的夢想。那時我才十二歲,有個員外錢包被搶,我們幫他追賊,拿回錢包,他樂壞了,請我們上酒樓吃全鴨,烤鴨一上來,我的胃興奮地幾乎抽筋,忽然外邊砰砰響,轉頭,就見幾束煙花綻放,不知哪家富豪辦喜事,放煙火呢,我第一次瞧見,震驚地箸子掉到地上。」
他笑了。「原來如此。那第二次呢?第二次見了煙花,有什麼好事?」
「第二次更妙了!」紛紛模著馬背笑道。「第二回見煙花,那時我生大病,高燒不退,小保背我街上亂闖找醫館救命,可是沒錢,大夫趕我們走,小保不放棄,一間一間試,天氣很冷啊,他背我跑,我難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