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她揪著師父衫子泣不成聲。
龐轍嚴被她這突來的舉動駭著,他惱地要推開她。
「干什麼你?起來!」他凶她。
夢蟬揪著師父衫子直哭個不休。「哇……師父……師父……」她激動地將臉往他胸口蹭,哇哇大哭,活似個孩子。「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我嚇死了,我難過死了,我以為你討厭死我了,嗚嗚……師父……師父……」她一個晚上又驚又急又怕,這會兒一放心就崩潰地猛哭,像八爪魚那樣死命緊抓著師父衣服,他拉都拉不開。
她的眼淚凶猛泛濫把他胸前衣服都哭濕了。
「干什麼?難看死了!」龐轍嚴皺眉,拉不開柳夢蟬,他鐵青著臉道。「我叫你起來!」嘴上凶她,可不知怎地被她這樣死命揪著哭,令他的心都快溶了。既拉不開她,也不好安慰她,一雙手倒不知往哪擱了。
外邊朔風獵獵,門窗呼呼作響,寒冷的天氣,空氣中充滿潮濕味。
龐轍嚴胸前,那柔柔軟軟的家伙固執地霸佔著他溫暖的胸膛。
她一直哭。「師父……師父……你別再趕我走了……我今晚都不知要往哪兒去了……師父……嗚嗚……」
龐轍嚴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听著,听著听著,不知怎地,心就軟了。
最終,他還是輸給了她的眼淚,不再開口要她離開。
翌日風雪停了,太陽露臉,山上一片晴雪。
那昏迷女子在龐轍嚴細心照料一夜後,終于睜眸蘇醒,一看見坐在床畔的龐轍嚴,她驚呼一聲,就往龐轍嚴懷里撲。
「大師兄,我好想你喔……」她楚楚可憐地嚶嚶哭泣。
夢蟬呆立一旁,看著師父柔聲安慰她。「卓菲,乖,別哭、別哭。」
頓時夢蟬也好想哭喔,嗚嗚……師父怎麼對她那麼溫柔?她究竟是誰?夢蟬心中不禁一陣酸。好難受,是嫉妒嗎?
但見那卓菲還拚命地向龐轍嚴撒嬌。「師兄,你很過分ㄟ,都不回師門看我,好狠喔你……」
「菲,別哭了。」他拍著她的背,安撫她激動的情緒。
夢蟬悶悶地看她猛往師父懷里蹭,看她嗲聲嗲氣柔情似水的哭。忽然夢蟬眼前銀芒一閃,她眨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從卓菲袖口竟滑出一柄利刃,夢蟬尖叫︰「師父!」
電光石火間利刃直刺龐轍嚴胸口,他警覺危險,身子一閃,揚袖劈落刀刃,同時卓菲躍起。「看掌!」揚手連出幾掌,掌勁狠辣勢如電掣,龐轍嚴又是俐落地幾個閃身,躲掉掌風。
「師父小心!」夢蟬一急,足間往地上一點,撲過去就抓住卓菲右臂。「你住手,住手!」
卓菲手勁一送,輕易將夢蟬摔飛出去。
龐轍嚴偏身擊出一道掌風,瞬時和卓菲從屋內打到屋外,兩人呼喝不休,一來一往,攻勢凌厲,卓菲咄咄逼人掌掌歹毒,看得夢蟬驚心動魄驚呼不停,一顆心為師父揪緊著,很是惶恐。
她不懂拳法,也不擅應戰,只能捧著腦袋為師父干著急。
而龐轍嚴只守不攻,招招留情,兩人對打了一個時辰,夢蟬駭得喉嚨都喊啞了,忽然卓菲收勢,龐轍嚴也收手。
夢蟬乘隙奔過去,急著就瞪住卓菲。「我救你,你竟然還……」
「師兄──」卓菲手一伸抵在盛怒的夢蟬額上,任她滑稽地張牙舞爪。卓菲微笑地對龐轍嚴道︰「好師兄,這些年你功力不減,還是這麼優秀。」
夢蟬停住掙扎,詫異地瞪眼,听見師父毫無憤怒,甚至還高興地哈哈大笑。
「好師妹──」他贊美她。「你又進步了,拳法運用自如,招招流暢,師兄很以你為榮。」
「好說。」
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哇勒!柳夢蟬可笑不出來,她是為誰緊張為誰怕?搞了半天,難不成他們在玩啊?
的確是在玩,還玩得很起勁。
只見卓菲推開夢蟬,踢起足前枯枝握在手中,擺出個漂亮的架勢,對著龐轍嚴微笑豪氣道︰「來,咱們比劃劍術!」
「奉陪。」龐轍嚴瀟灑地揮袖應道。
卓菲喝了一聲就往龐轍嚴刺去,龐轍嚴縱身,一個翻轉,俐落地摘下頂上樹枝回擊,霎時之間兩人在半空中、樹梢間,又打了起來。霎時落葉無數,廝殺聲不絕于耳,完全忘了底下還有個被晾在一旁的柳夢蟬。
夢蟬仰著臉,傻呼呼地看他們打得好不盡興。
真是,她皺眉,心中不禁覺得委屈。虧她方才還那麼擔心師父呢,他們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夢蟬不得不佩服卓菲,不僅懂得拳法,還會使劍,打起來毫不含糊。身子輕盈得好似一只燕兒,她一邊和師父對招,一邊呵呵笑,清靈地好似個小仙女。
夢蟬忽然自卑地低下臉,她好優秀、好漂亮喔,師父被她逗得直笑,忽覺胸口更悶了!
「唉呀!」卓菲一喝,手中枯枝被龐轍嚴擊成兩截。夢蟬听見呼喝,抬頭正好看見她將長辮一甩,扔下斷了一半的枯枝,飛身下來就往武器架里抽出把刀,她拏起刀,架在手上。
「哼!」她艷笑。「看刀!」又朝龐轍嚴襲去。
刀?夢蟬震驚至極,她還會使刀?這……這……這真是昨天那個被她救回差點凍死的女人嗎?根本就是神嘛!
龐轍嚴也抽刀和她對打起來,登時鏗鏘作響刀光爍爍,刀花一陣又一陣,看得夢蟬眼花撩亂頭暈目眩。
「好!」龐轍嚴叫好。「擋得好!」
「師兄──」卓菲凌厲劈去。「吃我這招。喝,龍刀削月!」
「巨闕刺日!」龐轍嚴回擊。
「我神龍奔宵!」
「雁過刀回!」
兩人打得甚是過癮。
夢蟬張大嘴看著看著,開始覺得自己真的徹底被忽略。她欽羨卓菲亮麗的容貌、美麗的身形、清麗的刀法,完美的武術……嗚嗚……她自卑極了,低頭雙肩一縮,憂郁地飄進屋里去,這兒根本沒有她存在的余地。
日光漸淡,天色暗了。
夢蟬將燒好的菜一盤一盤端進廳堂,屋外卓菲清麗的聲音朗朗不絕,精力充沛。
「師兄,看槍,喝!」
夢蟬擱落盤子,深吸口氣,听見師父的吼聲。
「注意了,我回你這一擊!」
「喝!回馬槍──」
夢蟬又深深吸口氣,瞪著滿桌的菜。從早上打到正午,正午打到黃昏,黃昏戰到天黑……他們不累啊?夢蟬索性坐下來,張手數起數來。
「拳法劍刀索棍勾槍──」她托腮重重嘆息。這卓菲不是神,根本是怪物!她還有什麼武器不會的?她十項全能是不?
終于門推開,他們停戰,笑呵呵地跨步進來坐下用膳。夢蟬忙拿了碗幫他們添飯,笑嘻嘻地說著話兒──
「打一天累了吧?都餓壞了吧?」
沒人理她,卓菲亮晶晶地望著師兄。「我今天真打過癮了!」
「呵呵呵!」龐轍嚴豪邁地朗聲笑道。「師兄才真過癮!」
炳哈哈哈哈,兩人相視大笑。
呵呵呵呵呵,夢蟬尷尬地也只好跟著他們傻笑。怎麼好象都插不上嘴?她笑得很哀怨。
正舉箸要夾菜,听見卓菲高聲興奮道︰「師兄,你很久都沒吃我燒的菜了,很懷念對不?」卓菲笑瞇瞇地。「明天我煮給你吃。」
煮飯?她還會煮飯燒菜?夢蟬抬頭听見她流暢地說了一堆宴席菜。
「師兄想吃紅燒醬肉,珍珠玉玲瓏,佛跳牆或是白灼豬肝、翡翠白菜……」
哇勒──鬼,真見鬼了!夢蟬的自信已經被砍得所剩無幾,這……這女人是什麼投胎的啊?
龐轍嚴幫卓菲夾了菜。「你身子還弱,多吃點。」
卓菲笑盈盈地看著師兄。「唉呀,人家沒事了啦!我學醫的,自己的身體還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