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瘋了麼?」
「听說是為了那魔頭的兒子。」
「她愛上那個銀發妖物?」
「怪不得行為舉止都異常了,竟然甩手抓東西吃?她怎麼瘦成那樣?」
「準是病了吧?我記得她是個大美人啊!」
眾人嘀咕著,也不知該如何應付這樣失常的蔚香思。
香思沒听見旁人的閑言閑語,她兀自撕著雞肉扒著菜入口,旁人的眼光她視若無睹;她不在乎,樊烈卻尷尬至極。
「妳坐下。」終于他低聲怒吼。
「坐?」她抹抹嘴,笑道。「哎,我還沒敬各位。酒呢?」她垂下眼,抓起酒杯斟滿。「來來來——」她舉高酒杯,眾人見狀忙跟著舉杯。
香思高舉道︰「敬這美麗的夜。」她咕嚕咕嚕眉頭也不皺的一飲而盡,馬上又斟滿酒舉道︰「敬這美麗的夜,孤單的寂寞的淒涼的哀傷的美麗的夜。」她又是一飲而盡。
大伙兒都傻了,哪有人這樣暍法?蔚香思果真是瘋了?
「敬這美麗的夜——」她又斟滿了,麗眸被苦酒醺得氤氳。「敬我這可悲的滿身罪孽的人,敬她該死的在這一天出生;敬她該死的被一個混帳的男人野蠻的愛著;敬那棄她遠去,她熱切深愛過的男人,敬這感情的包袱,敬這可笑的緣分,敬天下得不到所愛的痴人,敬他們可悲的相思欲狂——」
「夠了!」樊烈打落她的酒杯,杯子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她是故意的,故意令他在眾人面前出丑,故意眼他過不去,故意令他難堪。她還愛著那個荊無痕,還深深愛著!
香思斂去笑容、回復那冰冶麻木的表情。體內的酒精發酵,教她的視線有些模糊了。她沒有被他的咆哮駭住,她更沒有哭;她的眼淚埋得太深,早巳流不出來了。
樊烈猛地一把將她按至座位,隨即在她身側坐下,高聲道︰「對不住,師妹今天身體不適,讓各位見笑了。」他硬是壓抑住怒火,仍試著柔聲道。「香思……他拍拍手,僕人送上一把琴。「這是我送妳的禮物,妳的琴弄丟很久了。這把名琴是師兄特地往京城托名匠幫妳造的,喜歡麼?」他深情款款、溫柔地間著,把琴往她面前推。「彈彈看?嗯?」
旁人跟著緩和氣氛。
「好漂亮的琴啊!」
「听說香思姑娘琴藝超凡,今兒個,大伙兒可要洗耳恭听啦!」
香思垂下眼,靜靜注視那把陌生的琴。「我——不想彈。」
樊烈就快挪不住怒氣要發狂了。「妳一定要彈。」他低聲命令。「不要掃我的興。」
曾經……曾經有一個人,讓她不辭千里只為能和他合奏一曲,如今……香思忽地站起。「各位,我的手受傷,抱歉,不能撫琴給大家助興。」
「妳的手分明好好的。」樊烈強硬一句。
「是嗎?」香思冷覷他可?的臉,浮現一絲詭譎的笑。「看——」她抓起刀忽地就往指尖一劃,眾人一陣驚呼。「我受傷了。」她伸出染血的指給他瞧,她挑眉笑得好殘酷。「流血了。」
怵目驚心的鮮血順著蒼白的手腕滴落桌面。
樊烈猛地抽氣,陡然將桌子一掀,那把琴摔落,砰然碎裂,同時碎裂的還有樊烈隱忍的耐性。在眾人驚駭聲中,他一把揪住香思,粗魯地將她往外頭拽。「夠了!妳傷夠我也痛夠!」直直走向香思住的院落,香思脆弱的身子被他蠻橫的手勁拽得疼痛莫名。
「放開我!」她怒吼,奮力掙扎。
樊烈的眼楮爆發猛獸般的光芒。「憑什麼?妳憑什麼這樣嘲笑我?這樣玩弄我、槽蹋我、侮辱我?我對妳一往情深—— 他狠狠地將她跩進房間。「妳卻當是糞土一般蔑視!」他將香思重重摔上床,香思痛得眼冒金星,一陣暈眩。正想起身,又被那隨之而來震怒的龐大身軀壓下。
「你住手,你住手!」她猛力推他,誰來救她?誰來阻止這頭猛獸?
樊烈瘋狂的撕裂她雪白衣裳。「穿的一身白,妳在思念誰?!我不準!」他野蠻的湊上唇吻她,
「不!」香思奮力掙扎,躲著那瘋狂的嘴。無痕、無痕!她劇烈的顫抖,身上的蠻力將她牢牢地釘在床上。「不——」他粗暴地吻住那渴望了一輩子的唇,忽然一陣刺痛。
樊烈撐起身子,嘴角滲出血,她咬他?
「哈哈哈哈哈哈……」香思忽然狂笑起來,嘲諷地瞪著他。「可憐,樊烈。你真可憐!我這張嘴已經被荊無痕吻過了,我的身體也早已經給了他,你得不到我的心就想用蠻力佔有他愛過的身體麼?原來你這麼饑渴啊?」她笑得好狂、好放肆。「你就這麼卑賤?這麼可憐、嘖嘖嘖,這麼不堪!」
「住口!」啪的一聲,生平第一衣,他出手打了他摯愛的女人。
香思被這悍然的一掌狠狠擊倒床上,臉上火辣辣的,卻不覺得疼。她暈眩地听見樊烈瘋狂的聲音——
「我痴心等了妳一輩子,等妳長大,等妳懂事,等妳動情,等妳愛上我——」他過來又是一巴掌打得她撞上床欄,她的每根神經仿佛都要痛斷了。
「結果我等到什麼?等到妳下賤的去向那妖物張開腿?妳這麼不珍惜自己?妳就這麼下賤?!」他又是一陣摑打。香思毫無余力還手,她咬牙閉目強忍著痛,不喊出聲也不求饒。
沒關系,打死她好了,只要不踫她身子,打死她也沒關系。她任他摑打、任他發泄、任他咆哮,她麻木地緊閉著眼楮漠視那痛楚的感覺。
貝多子樹啊,她懷念它芬芳的味道,猶如春樹思慕遠方漂泊的雲兒,貝多子樹啊,那個人還好麼?他可曾思念過她?
她暈眩地想著,想著荊無痕吻她的那一夜,滿室馨香;想著燦爛的千萬流螢劃過他們倚偎的身影;想著他異常溫柔的那一夜,他抱著她,給她多麼難得的一抹淡淡地笑……想他,她就不痛了!
「妳這麼想死是不?」樊烈住手,他發現他很可能會打死她,她的臉頰腫了,嘴也破了,滿臉的血疽。不!他不要她死——這互相毀滅的愛啊,可他滿腔的恨難以平撫。
他忽然起身抓起壁上的瀲水劍,將劍拔出鞘。
香思痛楚的咬牙撐起身子,瞇起眼顫聲道︰「你要殺我?好、很好,快,快動手。」她早就下想活了。
「我要殺的不是妳——」他舉劍,瘋狂的眼神看得香思心生疑懼。「妳侮辱我、妳踐踏我,不要緊,我愛妳所以絕不會殺妳,不但不殺妳還要永遠的將妳囚在身邊。但是妳再也不能傷我了!」他眼楮一暗,那釋出的寒意凍進香思心屝,瞬間,她腸胃翻攪。
「你?」
「我要殺光妳在乎的人,直到妳愛上我為止!」說完,他沖出房間。
香思一怔,狼狽地追出去。他要做什麼?他要做什麼?!她驚駭的見他筆直步向師父房間,那柄利劍沿壁劃出刺耳的冰冷的聲響,像是地獄來的警訊。
不,香思忍著渾身痛楚跌跌撞撞的追上去,不、不——她為那不祥的預感抽緊了心髒,渾身發寒。
闖進師父房間,紅紅燭光中,正奸看見樊烈一劍刺穿師父的心窩。
「不——」香思軟軟倒下了,心再一次被狠狠地撕裂。
樊烈瞪著那睜大著眼眸死不瞑目的師父,猶義正辭嚴地罵道︰「別怪我,我早要你將香思許給我,你為什麼不準?」樊烈咆哮。「你要是早準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是你害我,你害我!」
「不——」香思指尖扣在地上,扣得滲出血來,她悲痛得幾乎窒息,她死盯著地面,大聲抽氣。這一定是夢,這不是真的。「不——」悲慘的哭嚎從她喉嚨深處沖出。她視線模糊,眼淚不停墮下,不敢看師父慘死的模樣。忽然,她又被樊烈硬是拖起,他凶惡的俯視她,將那染滿血的劍塞至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