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年輕的店員小董拉過他,小聲道︰「老板,連你都看出來最近店里的客人變少了。店里進了這批物廉價美的古董飾品,照理說應該會有許多客人光顧,可是最近一些年輕上班族的女客人都不來了,來的只有買得起高檔貨的貴太太們。」
「有查過是怎麼回事嗎?」年輕上班族雖然消費不高,但是累積起來仍是一個驚人的數目字。
看準最近流行復古風,為了要打進上班族女性市場,他還特地去大陸找了一些古碧璽和古銀做的手飾、墜飾,價錢定在約一兩萬出頭這種有點貴又不太貴的價碼,本以為應該會大賣,沒想到居然只有這等成效。
「我們查了下,听說是因為附近開了一間賣水晶的小鋪子。」
「賣水晶的小鋪子能影響咱們店里生意?」他不以為然。
小董搔搔頭,「我也搞不太懂。听說那間鋪子有賣一些碧璽、琥珀之類的水晶玉石,也有賣古銀做的飾品。那間店就在公車站旁邊的小巷里,里頭的東西不全是古董,但卻都有古典氣韻,而且價錢大概只有我們的五分之一,加上老板娘的手藝很巧,可以依顧客需求把一些古物改成比較實用美麗的耳環或手煉,因此很受一些上班族女性歡迎。」
「真的假的?」他原本的漫不經心改為訝異。
「听說有很多女性顧客都拿之前在我們這邊買的墜飾去那邊改呢。」
雷泱雍聞言,皺起眉頭,「是哪個該死的同行派來搞破壞的嗎?」他有點煩躁的抓了抓頭。之前他本以為這一波的企畫應該會很成功才是,本來想過兩天就回美國,但照現在這樣看來……
「你先顧著,我過去瞧瞧。方先生來了就跟他說我出去走走。」語畢,不再理會小董,他往不遠處的公車站牌走去。
為了要開這間店,他早就在事前先調查過四周的相關店鋪及狀況,那份調查報告他看了好多次,甚至可以說是倒背如流,怎麼他一點也不記得上面有寫過這麼一家同行?
里面不全都是古董,但卻有辦法搶他這古董店的生意?是哪個老板有辦法做到?
經過公車站牌.他彎進小巷里所見的是一間間的民房。是小董記錯了吧……
忽地,他看見一間店面……那應該是店面吧?
巷子的里端,有一間小店家,從店外往里面看去,門口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玻璃櫥窗,上面掛滿各式的水晶,最里頭則有個人縮在櫃台不知在弄些什麼。
微微目測了下店鋪的大小,店鋪的主人應該是將民房隔成了前後,前面賣東西,後面住人。
看見幾位穿著入時的小姐正在里面看東西,他的眉頭皺了下。小董說的沒錯,這家店的生意還真的是不錯,才五坪不到的店面居然比他五十坪的店面還多客人。
他沉著一張臉走進去,看見牆上掛著幾串老銀做成的首飾,手工還算精細,應該是民初時候的東西。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碧璽、琥珀、珊瑚之類的玉石所做的首飾。
那些東西是古物沒錯,但是年代並不久遠,有的甚至還看得出是新舊銀交雜制作的首飾,手工雖然精細,可是那些新銀太亮了,很容易可以看出其中的不同。
「先生你隨意看,那個是舊的景泰藍瓖珊瑚,造型很特別。」
他抬頭看了眼那位女老板,她已轉頭去招呼其它客人,听她的聲音又甜又女敕,感覺像是沒幾歲大的女孩的嗓音,從背後看去,她身穿中國服.身材瘦弱,一頭烏黑的長發以一個龍形的銀簪盤起,這個女老板的品味不錯,頭發這樣盤起來搭上龍簪的確很好看。
「這個是古董嗎?上面有的銀顏色太新,感覺不是很搭調。」他半著眼,以著專業的眼光挑剔她所說的珊瑚墜飾。
「上面的新銀是我為了修那個墜子加上去的,不過那個沒關系.銀過了一段時間就曾氧化變黑,到時整個墜子看起來就會古色古香的。」寧寧听到聲音轉過頭看到他,奇怪這客人怎麼臉色有些古怪。
這一次,他清楚的看見她的容貌,她的臉蛋小小的,象牙般白女敕且皙透的膚色,搭配上素淨但卻精巧的五官。該怎麼說?活月兌月兌就像畫里走出的靈秀中國女圭女圭,小巧精致得惹人憐惜。
若是論樣貌,其實他看過許多比她更美麗的女子,可是在那些女子里,他從沒有遇過任何一個女子像她這般有著這麼完美的古典氣質,活像她天生就該穿著中國服裝,頭上簪著幾支金步搖。
就算是隔著墨鏡,可是雷泱雍電眼般的凝視只有死人才沒感覺,頗覺怪異的寧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先生,請問你有看上什麼東西嗎?」這個人真的好奇怪,到了室內墨鏡還不肯拿下,都十二月的天了,太陽又不大,有必要戴著墨鏡嗎?還有,他干麼一直盯著她不放?
這個是古董嗎?」他隨興的指了指她剛才所說的珊瑚墜飾。
「呃,算是吧。這大概是清末民初的東西。」雖然被看得不自在,但話題轉到自家商品的身上,她可不吝惜的展露一朵美麗的笑花。「這個珊瑚墜子因為年代有點久遠,所以珊瑚和景泰藍感覺有點分離,因此我才用新的銀線重新補好。新銀的顏色雖然顯眼,可是你不用在意,那個很快就會氧化,變成和墜飾上面的銀相同顏色。」說著說著,她還將珊瑚墜子自玻璃櫃中取出讓他看個仔細。
他接過墜子,低頭看了下。這東西頂多是民初左右的東西,加上有些損傷,是「龍」絕對不會賣的次級貨色。但是她以細巧的銀線修補,感覺起來古物的古典氣韻並沒有因此而消失,反而還增添了幾許新意。
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有辦法搶走「龍」的客人嗎?
「多少錢?」他抬頭繼續看著她漂亮的小臉蛋。
寧寧听到聲音再次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不知怎麼的,她就是覺得怪怪的。
雖然對方是戴著墨鏡,可是她還是可以感覺到他似乎一直在看著她,這樣以注視的目光問她多少錢,感覺上好象不是在問東西多少錢,而是在問……人多少錢。
她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說服自己不要亂想。她又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超級大美女,那種一見鐘情的肥皂劇戲碼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她身上?
「那個兩千五,還送一條純銀的水波煉。」
兩千五?以這墜飾的年代和受損的情況看來,確實是便宜又公道的價碼,看得出來她並沒借機哄抬價碼,難道這就是她能搶走「龍」一般階層客人的原因?
眼角瞥到櫃台上還有一個咬了一半的飯團,那大概是她的午飯,坦白說,這種店只能大致維持她的生活,但要大富大貴靠此致富的機率等于零。
目光又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細細的品味著這張讓他著迷的純東方臉孔。
「先生?」寧寧被看得不自在,忍不住出聲喚他。這人干麼一直盯著她瞧啊?
「名片。」他突然毫無預警的這麼說。
「啊?」
「我說,給我妳的名片。」他不厭其煩的再說一次。若是平常,他才不會費這麼多口舌和一個女子說話,但是她不同,她是他好不容易才踫上的中國女圭女圭。
「呃……我還沒有印耶。」事實上她沒有多余的錢印名片。
「老板,可不可以拿那個藍色的手煉給我看看?」一旁的其它女客人突然出聲。
「喔,馬上來。先生,你慢慢看喔。」對雷泱雍展露出歉意的一笑,正苦無機會逃離他至熾人目光的寧寧連忙再過身,跑到櫃台的另一端去招呼其它女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