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婧深呼吸了口氣,唇畔揚得更高了,悄聲道︰「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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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平兄,近來無恙吧?」一名男子穿著藍色的長袍,一臉促狹的朝坐在對面的男子道。
「國仇家恨,你說呢?」被喚做晏平的男子,俊美的臉寵上有著憤世嫉俗的冷笑。
「你還在想那檔事啊?算了吧,我勸你還是安安分分的做人吧。」男子搖搖頭,故意說道。
「荒謬,我們乃大明之後,怎麼可以忘宗背祖,沉溺在安逸之中?」歐陽晏平怒斥著友人。
「呃、我就是最受不了你這種認真的個性。」男子訕訕的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你這種吊兒郎當的個性才應該改改。」歐陽晏平反譏道。
「天,我今天找你出來可是想跟你把酒言歡的耶,這些無聊事我不懂,也不想懂啦。」
「把酒言歡?我以為你是找我商量‘白幫’的要事。」歐陽晏平皺皺眉,明顯的不悅。
「拜托喔,我要是不這樣說,你會出來嗎?」真枉費了他一張足以迷死天下女人的英俊臉龐了,整日只想著國事家事的,唉……
歐陽晏平冷凝著神情,霍的起身,「我走了。」
「欽,你稍安勿躁,坐下來再說吧。」真是的,干嗎這麼不解風情嘛。
「道不同不相為謀,溰成,下次要是你再因為這麼無聊的理由約我出來,莫怪我翻臉。」歐陽晏平嚴肅著神情道。
臧溰成舉起雙手投降,搖頭笑道︰「我服了你了,好好好,談正事就談正事吧。」
「確定?」歐陽晏平還是質疑著。
「我那敢再說笑啊?」這個鐵面男子,惹不起呵。
歐陽晏平面無表情的坐下,俊挺的容貌更有如精工雕刻般的完美。
「說吧。」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跟他俊美的形成完美的搭配。
嘖嘖嘖,連他這個男子都要看他看出神了,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臧溰成在心中暗暗贊嘆,旋即收起臉上的嬉笑,正色道︰「貪官決定秋決上次落網的弟兄,幫中的長老已經發出召集令,要咱們即刻啟程回總會去商議此事。」
「該死!」歐陽晏平氣憤難平的掌擊上桌,引起客棧內旁人的一陣側目。
「呃,不好意思喔,我們兄弟倆無事斗斗嘴,沒事、沒事,請大家繼續飲酒作樂吧。」臧溰成連忙朝從四面八方投射來的視線笑著解釋。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激動,掩飾一下吧。」唉,真是被他嚇死了。
歐陽晏平黯黑的瞳眸此刻深不見底,幽黑的平靜下是波濤洶涌的怒氣。
「那個狗官,我非把他的頭給摘下不可。」他咬咬牙道。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啟程?」
「你先回去,我馬上就到。」歐陽晏平淡淡的道。
「我先走?不可以吧,別忘了你才是掌門的耶,你不到的話,這會也不用開了。」
歐陽晏平俊薄的唇角不著痕跡的牽了牽,「我自有打算。」
「唉,可是你的打算也得讓我知道吧?否則我怎麼跟長老們交代啊?」這家伙,每次都一意孤行,真是害慘他這個二當家的。
「讓你知道就不是我的打算了。?歐陽晏平還是平淡著聲應,讓人模不清他葫蘆里賣的是啥膏藥。
「罷了,早知道你是這個死樣子,問了也是白問。」要不是他們相交甚深,早被他的態度搞得捉狂了。
歐陽晏平淡淡的笑開,站起高挑結實的身子,「走吧,正事不可耽誤。」
「噯,我酒還沒喝完耶。」
臧溰成舉到半空的酒瓶在接觸到歐陽晏平投射而來的冰冷目光後,不甘願的放下。
歐陽晏平滿意的點點頭,率先走出客棧。
「真倒霉,下回還是少叫他的好,白白浪費了一壺好酒。」臧溰成跟著走上前,一邊還不忘嘟囔著念道。
「喂、喂,站住!別走!」
忽的,一陣留人聲自客棧內傳了出來,止住了兩個人的步伐。
是在喊他們嗎?歐陽晏平神情一凜,緩緩的頓住腳步,與身側的臧溰成互視了一眼,隨時準備因為身份曝光而開打。
猛的,一個撞擊讓歐陽晏平的身子,反手一捉,鉗制住那個攻擊他的對象。
「放開我、放開我啦。」清脆的聲音霎時尖聲響起,被捉住的小人兒扭動著身子想要掙扎月兌逃。
咦?!是個小乞兒?
歐陽晏平跟臧溰成才詫異的微微挑眉,客棧掌櫃矮胖的身軀已經由跑上前。
「多謝兩位公子,呵呵。」掌櫃先向他倆堆笑道謝,可轉向小乞兒的身上打去。
「你說謊,我沒有偷!」小乞兒忿忿不平的回嘴。
「沒偷?各位評評理,他手上那個饅頭可是沒付銀子的,這不是偷是什麼?」掌櫃氣得臉都漲紅了。
「哼,我只是借來嘗嘗,看你做的味道如何罷了,既然你這麼小氣,大不了回給你不就成了?」小乞兒桀驁不馴的揚起下巴,把手中的饅頭往掌櫃的胖身子扔去。
「哎呀呀,反了反了,這年頭乞丐也會浪費食物了,竟然把饅頭丟在地上,天譴啦,又偷東西又說謊,真是夭壽喔。」掌櫃嚷嚷的越大聲,一旁聚集的人潮也紛紛指責起不識好歹的小乞兒。
「送官啦。」
「打他一頓!」
「把他吊起來。」
此起彼落的吆喝聲逐漸揚高,吸引了更多看熱鬧的人。
「哼,你、你們這些大人,根本、根本就是欺負我小,簡直就是流氓無賴。」小乞兒挺直了脊椎,無畏的回吼。
罵完了眼前的這攤,他又轉向捉著自己後頸衣襟的歐陽晏平道︰「還有你,想吃豆腐啊,捉這麼久干嗎?還不放開我。」
「這位公子,請把人交給我,這種頑劣的小乞兒,一定要給他好看不可。」掌櫃的漲紅了臉,朝歐陽晏平道。
歐陽晏平冷冷瞥了眼手上捉著的小乞兒隨手一扔道︰「不干我的事。」
他肩負的可不是這種芝麻小事哩。
小乞兒被他扔到人群之前,晶亮的雙眸中不覺涌上陣陣的恐懼,又跑回去挨在歐陽晏平身邊,指責道︰「喂,你是不是個大男人啊?難道忍心眼睜睜看著他們一群大人欺負我啊?」
歐陽晏平淡淡的睇了他一眼,「無可救藥。」
「你說誰無可救藥?我、我又沒有做錯事。」小乞兒咬著下唇,語氣沒有那麼理直氣壯。
「首先,不告而取謂之偷,你沒告訴掌櫃的便將饅頭拿走,分明是偷竊的行為;再來,有錯不認,明明就犯錯,還一副理直氣壯、死不認賬的驕傲模樣,也難怪大家想要好好教訓你一頓了。」歐陽晏平輕易的就舉出他所作的「錯事」。
「我、我……」小乞兒低垂下頭,氣焰霎時消逝,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哎呀,晏平,他不過是個小孩子,難免做錯事嘛。」臧溰成大動惻隱之心。
「溰成,我們沒空管閑事,走吧。」歐陽晏平頭也不回的就想離開。
「可是……唉,他真的會被處私刑的。」臧溰成猶豫的道。
「那是他咎由自取。」
「晏平……」
歐陽晏平冷硬著神情背過身,可才跨出一步,就感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住。
「搞什麼——」他才回頭,就對上一雙泛著水光的烏黑大眼,黑白分明的瞳眸中,有著強自隱藏的倉皇。
有那麼一瞬間,歐陽晏平冰冷的心底軟化了下來。
「帶我走。」小臉蛋上雖然滿是烏黑的塵土,可卻看得出他在偽裝堅強。
歐陽晏平蹙了蹙眉,想要開口拒絕,可誰知道那唇卻似乎有自己意識一般的動了動,「掌櫃的,這里是一兩銀子,算是給你的賠償。」
「晏平?」他的反常舉動叫臧溰成忍不住喊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