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無痕笑著再次按下她的身子,"別急,應該快來了。"
趙綺向趙綾使了一個眼色,趙綾便會意的接手。
梁無痕見狀,忍不住嘆了回氣,果真是一家子,一樣捺不久性子。"
須臾,便听見趙綾大叫,"爹爹,快點!我們等很久了呢。"
"我已經盡量快了,誰要我還得去拖延耶律齊,好讓你們多點時間救人呢?"八王爺被喊得心慌,氣喘吁吁的跑到馬車旁。
"對了,人都救到了嗎?"八王爺說著,又想走到另一輛馬車旁瞧瞧。
"來不及解釋了,你先上車,咱們邊走邊說吧。"趙綺也跟著伸出脖子,頻頻催促。
八王爺蹙蹙眉頭,在梁無痕的協助下邊跨上馬車邊嘀咕,"干麼不能現在說?是不是沒救出那個男的!沒關系,只要我的絡兒跟冬兒好就行了,我才不管那個男人的死活。"
趙綺跟趙綾互望一眼,默不吭聲的將頭縮回簾後,互相用手推著對方道︰"你說。"
"不要啦,還是你說。"
八王爺在馬車上坐定,一臉困惑的左望望、右望望,卻沒見到其它人的人影,"其它人呢?"
"呢,冬兒渾身是傷,身體虛弱得很,所以二妹和她夫婿及古震天跟她坐另一輛馬車照顧她。"趙綺瞄了趙綾一眼,吶吶的道。
"喔,她沒事吧?該死的耶律齊,真是心狠手辣,我還以為他是個一代梟雄,沒想到竟然會對一個弱女子下此毒手,我真是看錯他了。"八王爺義憤填膺的說,將方才對他的欣賞全數收回。
"那絡兒呢?該不會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吧?"他連忙追問。
趙綺與趙綾無奈的互覷一眼,嘆口氣道︰"她好得很,只不過,沒有跟我們一起溜走就是了。"
"什麼?"八王爺的怒吼霎時響起,不過趙綺與趙綾早已經有心理準備的捂住耳朵,逃過這讓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而梁無痕則十分鎮定,反倒還因第一次見到丈人發火而頗感興味。
"爹爹,絡兒早就打算自己留在宮中,一方面拖延耶律齊發現咱們的時間,一方面則讓耶律齊不再有追逐大伙兒的理由,畢竟她這個和親的正牌新娘都找到了,耶律齊就算想要跟皇上要人、動武,也師出無名呀。"趙綾挖挖耳朵,確定自己的耳朵沒事才放下手。
"天,這麼重大的責任,怎麼可以讓她一個弱小的女子一肩扛起呢?你們這幾個做姐姐的怎麼不會強硬的把她帶回來,竟然還讓她這麼任性妄為?"八王爺的聲音一點兒也沒有壓低,依然大聲得嚇人。"還有你,你不是武功很厲害嗎?怎麼?不會打昏她扛回來嗎?"炮火又指向梁無痕。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絡絡的脾氣,平時是傻得可愛,很好說話,可誰知道她一談起戀愛之後,就好象變個人似的,意志堅決得幾十匹馬都拉不動她。
"更何況,為了爭取時間,趙綾、趙纓。古洐和古震天去救那個男的,而我則和無痕去救冬兒和絡絡,但因冬兒的傷勢實在太嚴重了,一時情急之下,也就只好依了絡絡的心意。"趙綺將梁無痕護在身後,不願夫君道無妄之災。
"這個丫頭,真是氣死我了。"八王爺又氣又擔心,思前想後,霍地道︰"把馬車掉回頭,我一定要把她帶回去不可。"
"不行,現在回去,會連咱們都走不了的。"趙綾還算冷靜,阻止八王爺。
"綾兒?你算不算人家的姐姐,怎麼可以自顧自的逃走,把小妹留在狼牙虎爪之下?"八王爺驚愕的瞪圓了眼,斥責她。
"爹,趙綾說得沒錯,剛剛我們救人離開之後便听到喊刺客的追逐聲,如果我們不趕緊離開的話,冬兒一定會被折磨得魂歸西天。"趙綺附和趙綾的話,"反正那個男的已經趕去接絡絡,我想他們應該不會有事。"
"那個男的去救絡兒"八王爺不悅的皺起眉。
"是呀,人家可是對咱們絡絡情深義重,不顧自己的傷勢沉重,說什麼也不跟咱們走,硬是轉頭往皇城走去,時間緊急,我們也只好任由他去。"趙綺點頭說,她對這個男的倒是滿敬佩。
梁無痕看見她眼神中的贊許,不是滋味的攬緊她的腰,這男人!趙綺暗咬了他一眼,但心頭卻是甜蜜。
"呸,我想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八王爺悶悶的咕噥。
"爹,別這麼說,現在絡絡的安危可全得寄望在他身上,只有他能勸絡絡離開遼國,要是以後你對人家的態度還這麼惡劣,說不定絡絡永遠都不願意回家了。"趙綺故意嚇他。
八王爺被堵得一愣,怔怔的發呆,一句話都無法反駁。唉,女兒長大了,翅膀硬了,胳臂也往外彎……
八王爺不再吭聲,索性將頭一撇,將視線移到窗外,以示沉默的抗議。
唉,賭氣了。
趙綺與趙綾心有靈犀的同嘆一聲,無奈的互覷聳肩。她們也擔心絡絡呀,只不過,這次絡絡難得堅持,她們也只有默默為她祈禱,希望她能夠平安無事的跟她心愛的男子同返汴京。
趙絡失魂落魄的倚在窗欞旁,眯起的水亮雙眸雖無法瞧得清楚,可卻仿佛見到好幾百里之外的馬車奔馳在雪色之中,那上面載著自己最親、最愛的人,遠遠的逃離所有的苦難與厄運。
她相信一回到汴京,爹爹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仲謀,請最好的大夫為他療傷,只不過,她如今身處深宮之中,或許再也見不到他恢復平常的模樣……
曾幾何時,純真的神情在不知不覺中罩上一層薄薄的愁霧,率直的思緒也因連日來的紛紛擾擾而糾結纏繞成一團,困住一顆原本玲瓏剔透清靈的心。
趙絡長長的嘆口氣,這似乎已經成了她的注冊標志,想想,她這輩子加起來的煩惱,還不及這段日子來得多又沉。
漆黑的深夜,除了自己沉重的呼氣聲之外,周遭寧靜得仿佛時空都凍結起來,窒悶得讓趙絡幾乎要喘不過氣,就連一向可以讓她沉醉其中的書冊也無法安撫她的心緒。
這煩雜的心緒,在今夜特別的騷動,為著一股不知名的理由,撩撥著她的心弦。
"喀啦——"霍地,在寂靜中響起細微的聲響。
趙絡的耳朵動了動,眯著視力不良的雙眼朝聲響的方向努力瞧了瞧,可只是模糊一片,哪瞧得出什麼來?她蹙蹙眉,放棄繼續凝視窗欞,或許是風吧……
"喀啦——"聲音又再度響起,這次可清楚多了。絕對不會是風聲。那……會是什麼東西引起的聲響呢?
趙絡遲疑片刻,好奇心終究戰勝恐懼,她緩緩的站起來,扶著桌沿,慢慢的朝發出聲音的窗欞移動……
忽地,一道黑影自窗外閃進來在趙絡驚愕的放聲大喊之前迅速的將她攬進懷中用唇堵住她的驚呼聲。
濃濃的男子氣勢自那柔女敕的舌尖源源不斷的傳入趙絡的唇中,勾起她心底最深沉的想念。天,是他嗎?是他嗎?
彷佛听到她心底的吶喊,男子輕輕移開唇瓣,溫柔的在他耳邊低語︰"是我,我來要回你了。"
短短的幾句話讓趙絡緊繃的神經瞬間放松下來。一直強迫自己偽裝的堅強也全數瓦解,那個被束縛在繭內,純真無邪的女孩又回來了。
"仲謀……仲謀……"激動的淚水自她的眼眶中滑落。自那日一別,仿佛過了好幾輩子似的漫長,而今她終于又回到他的懷中,呼吸著他的氣息。
"你太傻了,難道你以為我真的會丟下你,獨自離去嗎?"韓仲謀緊擰眉,低聲斥責她,身上的傷處因激動而倏地發疼,讓他忍不住微微彎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