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話筒遠離耳朵一尺,她無聲嘆息,「不用那麼大聲,我听得很清楚。」
「對不起,我太驚訝了,你居然會打電話給我。」電話那端的亦仙婭簡直手足無措。
「我們是朋友,打電話給你不是太奇怪的事,干嘛驚訝?」她淡淡的說。
「是啊,我們是朋友,你還記得上次打給我是什麼時候的事嗎?」亦仙婭挑挑眉,好整以暇的等她回答。
「一年前,我問你畫展的時間地點。」楚倩還是淡淡然,「怎麼?記仇嗎?」
「哪敢,你不記我仇我已經阿彌陀佛了。」亦仙婭吐吐舌頭,她指的當然是半年前畫展的事,「你原諒我了嗎?」
「還沒。」楚倩微笑,果然听見那端亦仙婭的抽氣聲,她悠悠地接著說︰「你來機場接我就一筆勾銷。」
「等我半小時,飛車馬上到。」她驚喜,連再見也沒說就掛了。
楚倩闔上手機,其實她根本沒生過她的氣,嚇嚇她而已。
並不是故意不聯絡,而是沒有什麼事好說,反正她不打電話,亦仙婭也會主動找她。對楚倩而言,過日子就像喝水,也許是她不夠敏銳,對生活一切事物冷感,她的情緒起伏向來波動平穩,毋需壓抑,因為她無法被感動,也不會受傷害。
屬于她的情感神經在多年前就已經斷了線,再也縫合接續不了。
時差讓她困倦,背脊靠進椅內,她頭一仰,閉上眼眸,黑直長發披散而下,美好側影沿著鼻梁到頸部,露出光果骨感的鎖骨,米白色削肩V領雪紡上衣搭同色雪紡襯褲的她飄逸輕柔,就像是個嬉戲人間疲倦後暫且歇息的希臘女神。
當隱雷輕裝便捷出關後,看到的正是這幅情景,他頓足,微微蹙眉,表情嚴肅的像是看見一個武裝的恐怖份子。
事實上,他心底重重嘆息,渾身骨頭酥軟。
噢——這女人,嘖嘖,瞧瞧那勻稱白皙雙臂、那小巧雙峰、那不堪一折的縴腰,還有那一截玉藕般腳踝,天哪,一百分,簡直完美的叫他噴鼻血。
最棒的是她的表情,那麼美妙的唇型,根本就是在對他提出邀約,他不向前問候,可就大大失禮嘍。
隱雷整整領帶,清清嗓子,揚起一個自信滿滿的微笑,皮鞋在地板上踏出沉穩有力的步伐,佇足在椅後,他居高臨下,反向的凝視著楚倩緊閉雙眼,想像著她睜開眼後對他迷戀的眼光。
噢!千萬別太快愛上他。心中祈禱著,隱雷一撩額前覆發。好不容易找到這東方美人,要是她愛慘他而破壞了這寧靜的美感,到時候他膩了沒新鮮感,生活又得恢復乏味。
「小姐,在下並非有意打擾。」他低沉沙啞的嗓音足以迷惑這地球一半以上的人類,其中百分之九十是女人,剩下的是男同性戀,「我不忍那麼美麗的頸項卻空置著,太可惜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
楚倩雙眸緩緩睜開,那眼瞳中沉靜平淡的目光卻震懾了隱雷,他愣住,那不是楚楚可憐,也非熱情火辣,而是一種晶瑩剔透,水一般無波的雙眸。
「我介意。不管你有意無心,你已經打擾到我的休息。」沒有憤怒或不滿,她只是陳述。
楚倩僅當他是無聊登徒子,她淡淡然說完,直起身,黑發散落在雪背上,背對著他,她緩緩揉著太陽穴,不再理會他。
然而,她渾身自然散發的神秘卻反讓隱雷的笑意加深。
「既然我打擾了你,是我錯,我想請你共赴晚餐以示歉意。」隱雷展現絕佳風度。
楚倩側過身,偏著頭看他一口白牙閃爍,「你想道歉?」
「是。」隱雷目光熠熠,心底預料她會拒絕。
「我答應。」她出乎他意外的回答,在楚倩的世界里,男人本來就是拿來使喚利用的。
楚倩望著他,似笑非笑,「我現在頭很痛,不知道哪里可以買到止痛藥?」
「請容我代勞。」隱雷勾起一個笑。
要獲得報酬前,須先投資,這點道理隱雷懂到不能再懂。只是一顆小小的頭痛藥丸?哈,難不倒他。
十分鐘後,隱雷瀟灑從容的遞上止痛藥丸和礦泉水,完全看不出他幾乎跑遍了整個航空站,最後巧言搭訕了名空姐,在短短一分鐘內騙到了藥丸。
「謝謝。」楚倩毫不懷疑和水吞服。
這讓隱雷挑高了眉毛,「你不怕那是顆有問題的藥?」
楚倩學他挑眉,「憑你的外表需要嗎?」
她感情冷,不代表眼楮有問題,他長得很好,雖是東方人,卻有比西方人更魁梧的身材,比西方人更性感深廓面孔,簡單的說,他很帥,而且帥得很壞很邪惡。
「你對我真是有信心。」隱雷得意揚揚。
「我對機場的監視攝影機有信心。」楚倩淡然,仍是沒有投降在強力慵懶微笑下,「如果我發生了什麼事,相信台灣的警察可以按圖索驥。」
嗯……是朵帶刺的玫瑰。隱雷對她的評分更高,畢竟如果只是一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追求的刺激性可就大打折扣了。
「世界上所有的警察都不可靠,我只相信自己。」他笑容中洋溢著令楚情感到刺眼的驕傲,他自信的好像全世界都繞著他旋轉。
這個男人卓然出眾的神態仿佛在宜示沒有任何人、事、物可以掌控他,楚倩意識到,他是危險的。
「是嗎?」楚倩不自然的別過頭,她不喜歡一直仰著頭看他,這讓她覺得身處劣勢。
「是的,就如同你的美麗無庸置疑一般。」隱雷雙臂撐在她左右座位,讓她的視線無所遁逃,「相信我,小姐,如果你的頸上能有一條伯瓊LaBeaute
Dangereuse系列的藍寶石項鏈,你會更美麗。」不是灌米湯或利誘,這是他由衷的贊美。
「只怕那鑽石項鏈到我身上會失色不少。」被迫盯著他,她不悅,給了他一個軟釘子踫。
「也許我可以替你找到相得益彰的寶石。」不因她冷淡回應退卻,隱雷淺笑誘人,「對我而言,這並不是多困難的任務。」
「謝了,但我認為缺少寶石才能更襯托自我。」楚倩婉轉拒絕。她接受他的搭訕,她和很多男人約會,但她並不是淘金女,她絕不收禮物。
寶石迷惑不了她,表示她很難討好,這讓隱雷興致高昂。
「要怎樣你才不會拒絕我的好意?」他想知道她喜歡什麼。
「花,我只接受花束。」楚倩淡淡回答。
她若即若離,好像有他無他,她都可以這麼怡然自處,這是首次有女人邂逅他卻不急著認識他或勾引他,她甚至還有點厭惡他,這卻反而激起隱雷少有的斗志。
好!接下來就看他的吧,不把她迷得神魂顛倒,他絕不罷休。
「你是台北人嗎?」他笑望著她問,緩緩在她身旁的位子坐下,長腿故意伸直,狀似不小心踫觸到她的膝蓋,「啊,」他訝然性感一笑,「真是抱歉……」
通常女人會因此局促顫抖,而他就有機會趁虛而入。
「沒什麼。」楚倩一臉無所謂,輕松挪開距離,絲毫不受到他那雙矯健長腿的熱力影響,「如你所言,我住台北。」
第一招失敗,沒關系,至少她沒拒絕他坐下吧。
「太棒了,我久居日本,希望你能推薦一些餐廳給我,你知道,口月復之欲乃是人類第二重要的。」隱雷眨眼,很野獸性的暗示。
「你的中文說得挺不錯。」楚倩不冷不熱的回應,他猛烈的攻擊讓她有點焦躁,她不停探看大門。
「那麼到我落腳的飯店吧!希望我有這個榮幸能與你共度晚餐,畢竟你已經答應讓我有個機會賠罪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