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聰明嘛。」帶頭的綁匪點點頭,並反不吝嗇地透露更多,「而且這群橫行南太平洋的海盜,他們的首領是一對美麗的姐妹,就是那兩位。」
他伸手指向不遠處,四個壯漢正兩兩抬著一席軟榻往他們走來,榻上各躺了一名金發女子和紅發女子,她們年輕貌美,身材窈窕。
「凱薩琳小姐。」帶頭的綁匪朝紅發女子躬身行禮。
紅發女子有著宛如洋女圭女圭般精雕細琢的五官,水晶似眸光掃過兩人,高傲的女性嗓音操著上流腔調的英語。
「我說過我只要男的。」她視線膠著在陶德身上,眸光迸出驚艷神采,「把那個女的馬上帶走,我看了礙眼。」
「凱薩琳小姐,這個女人是附屬的,毋需您多付費。」帶頭的綁匪諂媚地笑。買一送一,小姐們應該會更滿意。
「我姐姐說帶走,你听不懂嗎?」金發女子開口喝斥,姣美臉龐輪廓立體,較之紅發女子多了股英氣。
「莎莉小姐請別動怒,我馬上帶她走。」帶頭的綁匪誠惶誠恐,沒想到自以為聰明的決定,反踫了一鼻子灰。
「不,我不走。」舒沂彤大聲叫喊,精通英語的她清楚他們在談論的對象就是她,「我要留下,我不走。」
「你瘋了嗎?」陶德不耐煩地低吼,從沒見過如此愚蠢不懂自保的女人,「她們要放你一條生路,你不懂嗎?」
綁匪受賽希爾唆使,並不知道舒沂彤的身分,這對海盜首領姐妹不願買下她,綁匪也只能將她送回台灣,這是她逃出生天的大好機會,她想毀掉嗎?
「我看你是昏太久,腦筋出了問題。」他冷言冷語,狠瞪向帶頭的綁匪,「你還在等什麼?快把她帶走!」
「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舒沂彤目光堅持地凝視陶德,故意用英語說︰「我要留下,就算這里有毒蛇猛獸,我也要留下。」
他眯起了眼,「這可不是玩辦家家酒,這是攸關性命的事,你給我馬上走,耍耍大小姐脾氣,回台北去跟你老爸耍。」
「我沒有在耍脾氣,我是說真的。」望著他,她冷靜篤定地說︰「你留下,我也留下;你不能走,我就陪你不走。」
陶德有一瞬的震懾,她眼中不屈不撓的決心令他心悸,她那愚蠢的真心像一股暖流緩緩流進他心房,剎那間,他竟無法狠心說出真話攆她離開。
甚至他感覺自己很可惡,他欺騙了她,把她當游戲玩,看她認真堅持的模樣,他玩世不恭的心坎恍似被人輕輕撞了一下。
可惡!他干麼要有罪惡感?干麼多事白費唇舌趕她?她白痴到選擇留下受苦與他何干?陶德擰起眉,暗自咒罵自己多此一舉,說服自己堅信她活該。
「真有意思。」莎莉躍下軟榻,走到舒沂彤面前,挑起她下顎,「我們難得大發慈悲地放人走,你居然不走,他是你的誰啊?小妹妹。」
即使舒沂彤長得高挑美麗,但在西方人眼中,她看起來頂多十八、九歲。凱薩琳和莎莉都是年近三十的成熟女子,當然沒把她放在眼底。
舒沂彤別開臉,驕傲不屈地喊,「別踫我!」
「嘖,你才幾歲啊!脾氣這麼大。」莎莉冷笑。
「我幾歲關你什麼事。」她口氣很沖。
莎莉不懷好意地瞅著她,「任你脾氣再大,到這里來就得遵守我們姐妹倆的規矩,或許這是個好機會,教導你什麼是禮貌。你說呢?姐姐。」
「妹,這點小事你作主就行。」凱薩琳答得漫不經心,全副精神都放在俊帥爾雅的陶德身上,懶得分神去理會來路不明的女人。
「刀拿來。」莎莉仰著下巴命令,一旁手下立刻必恭必敬地呈上一把利刀,她撩起舒沂彤一綹頭發把玩。
「你……你想做什麼?」她睜大眼,又驚又怒,從沒人敢對她如此無禮。
「幫你剪頭發嘍。」莎莉微微一笑,刀起刀落,她一頭烏黑柔軟的長發立刻被削得七零八落。"
舒沂彤驚懼又羞憤,「放開我,可惡!快放開我。」她叫嚷、掙扎,可是刀刃仍是無情地切斷她的發絲,莎莉得意的笑容激得她眼眶泛紅。
陶德暗暗嘆氣,早可想像如此情景,她不听話離開,根本是自作自受。但不知為何,一向選擇袖手旁觀的他竟會感覺不舒服。
不舒服?莎莉剪的又不是他的頭發,他干麼不舒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下一秒,陶德的俊臉一斂,嚴肅了起來。
懊死!捫心自問,他真為舒沂彤心疼,眼前情景令他火大。
「讓你妹妹快住手。」陶德傾身在凱薩琳耳畔低語,「雖然那女人跟我毫無關系,但當著我的面教訓她,豈不是太不給我面子了嗎?」
她挑逗地瞟他一眼,「這可是為你才開的口唷。」她先跟他邀功,好索求日後滿足的快活。
陶德邪笑,「我會知恩圖報的。」呵呵!有趣,有膽買下他,這場游戲玩起來鐵定不無聊。
「夠了,妹。」凱薩琳緩緩地啟唇制止,「何必跟個小女孩過不去呢?」
莎莉停手時,已將舒沂彤過肩性感髦發剪成馬桶蓋。舒沂彤羞憤惱怒地氣紅了眼,感到前所未有又無力抵抗的屈辱。
「這才剛開始呢!女孩。」莎莉冷笑睥睨著她,「敢留下,你要學的還有很多呢。」
背脊泛上一股冷意,舒沂彤感覺不寒而栗。從小如溫室花朵被呵護長大的她,何時曾听過威脅、尖酸的話語?何曾被羞辱傷害?而這,還只是開始。
第六章
短短數日,舒沂彤的生活從天堂猝不及防地跌到地獄。
「NO.53!」一大清早,粗暴的腳踹進她那小得可以的房間,廚娘扯開嗓子吼叫,「還睡?!傍我起來!別以為你是新來的就可以偷懶。」
掀開滿是補丁的毛毯,舒沂彤揉著眼皮,睡眼惺忪地睨了胖嘟嘟的廚娘一眼,頭疼地哀求。
「可以麻煩你小聲一點嗎?我耳朵很健康,沒有重听。」要是在台北的朋友听她說出這般低聲下氣的話,鐵定嚇掉下巴。
NO.53,她的新名字,在海盜巢穴里,她這無名小卒和其他一干奴僕一樣,只配稱呼代號。
媽的!她真想朝那對變態姐妹痛快咒罵,這招真夠污辱人!
「居然討價還價?!」廚娘更加火大咆哮,仿佛上天賜給她喉嚨不是用來說話,而是用來吼的,「大伙早餐都吃完了,你還敢賴在床上,自以為是大小姐嗎?」
「噢!」舒沂彤申吟嘆氣,她血壓低,一向難早起,而這已經是她錯過的第三次早餐。
「噢個屁!馬廄的糞便要是沒給我清干淨,你午餐就不用吃了!」廚娘撇下話後轉身離開。
舒沂彤連嘆息的時間都沒有,套上襯衫和圍裙,急忙梳洗。
馬糞?唉,真是報應不爽。
她舒大小姐在澳洲牧場騎馬時,還曾經嫌過馬臭,要求她老爸請馴馬師在馬上噴香奈兒五號香水呢!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那群四只腳的動物已經折磨得她一身稻草,外加惡心的屎臭,這絕對是以往愛美的她萬萬不能容忍的,但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頭。
「這……這就是午餐?!」
瞪著那清淡得撈不到一片肉屑的馬鈴薯炖肉湯,和一塊硬得可以用來K人的蕎麥面包,舒沂彤終于難以隱忍地大叫。
「噓!」一只大掌搗住她嘴巴,小心翼翼地告誡她,「小聲點,你叫得那麼大聲,待會廚娘听到,又要把你的份拿去喂狗。」
原來她舒大小姐在此存在的價值等同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