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沉重的帷幔掩住任何可能透出光線的隙縫,古銅大門深鎖,在失去陽光的禁地中,所有的一切都是黑暗的。
羅伊一雙異色眼眸咄咄逼人的盯著莫逐日,忽地用力按住她為掙月兌捆綁而挫傷關節的腳踝,她疼得面無血色,無法抑制的申吟月兌口而出,在那一刻—羅伊笑了,他的笑聲在幽深空曠的廳堂內顯得格外淒厲,他的唇辦重新回到她的臉龐,吻著她的同時不忘加重手上折磨的力道。
「是誰給了你這種錯覺?讓你以為你遇上的是貓不是豹。」她仰起脖子逃避他,但羅伊纏住她的唇舌就連痛楚也不讓她呼喊,「從沒有人敢臆測我在想什麼,既然你是第一個,就好好感受我給你的獎勵。」
「盡避處罰我吧,因為你羞于承認。」她費盡氣力虛弱的咒罵,「你這懦弱自私的小人,羅伊,你是世界上最膽小的膽小表……」
當她辱罵他懦弱膽小時,羅伊那只金色的眼眸一瞬間變得陰暗,彷佛是暴風雨前夕詭譎的天色,某種難堪的情緒讓他憤怒難耐。
「原來我對你的寬容退讓,竟令你誤會至此,既然你已開口要求我盡避處罰,我也不好意思讓你失望,畢竟莫堂主難得到合之嶼做客,不是嗎?」
莫逐日可以感覺他瞬間的轉變,但這並不是最令她驚訝的,她所困惑的是在看到如此凶神惡煞的羅伊時,她的心中卻絲毫沒有恐懼,反而泛起一絲憐憫,比較起邪佞狂妄的他,此刻狂怒的羅伊,看起來還比較像個人。
他走到窗邊拉開帷幔與落地窗的模樣,就像被困在獸籠中的黑豹撼動鐵柵,極欲撕裂分割肉骨,以血腥饜足難以言喻的窒息感。
在她陡然睜大的眼中,他返回,毫不憐香惜王的將她從牆上硬是扯下,她全身的骨頭關節像是被折斷,而他拖著她到窗口,如同野獸拖著奄奄一息的獵物。
窗外是一片光果峭壁—驟雨正暴虐著,風的顏色顯得灰暗,她驚慌得欲伸手捉住任何可依憑的物體,而羅伊所要做的僅僅是將手腳被捆緊的她,推下萬丈深淵。
他將她整個人懸在窗外,只用單手拎著她胸口薄衣。莫逐日臉色發青,渾身顫抖不休,瞪著他的雙眼充滿怒火。
「我如果不死,一定會要你承受千百倍的痛苦。」
他凝望著她輕笑,笑聲中有淡淡的憂郁以及自甘墮落,「莫逐日,你不是信誓旦旦說要戰勝命運嗎?你要是不死,就回頭來找我索命吧!」
羅伊的聲音還蕩在風中,那掌握她生命的手卻已松開,她失速跌落深海中,全身痛得像是被狠狠鞭打過,侮水灌進口鼻,僵直的身軀隨浪卷動,胸腔進水壓迫得像是快爆炸,她連思考死亡的片刻都沒有,原來生命脆弱得如此可笑。
在她即將失去意識前,彷佛在蒙朧中看到一個影子,白色的……黑色的……晃動著,一切像長時間曝光的照片般不真實,最後,她眼前只剩漆黑一片。
「是嗎?」他低喃,刷的一聲撕開她的上衣,霎時,她停住呼吸,臉色蒼白似雪「。
沒有長發或其他任何東西可遮掩,她雪白的上身映入他瞳眸,莫逐日從沒受過此等屈辱,她咬著唇,克制自己如秋風中落葉般的劇烈顫抖,硬是不吭聲。
羅伊屏息。她像是一座未完成的半身藝術雕像,並非他所見過最美艷無雙的果身,卻是他從未擁有過的純潔。淡淡日光灑落在她的肌膚上,羅伊的視線膠著住,幾乎認為是她散發出如月亮般的光暈。
是錯覺。羅伊自嘲失笑,怎麼這麼多年了,他還會以為黑暗中能有光明純潔。
真是太可笑了,
「勇敢的女孩,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他輕柔的言語,彷佛在哄騙一個不听話的孩童,「回應我,我就放你走,或者繼續堅持你愚蠢的驕傲。」
她蒼白的唇瓣輕輕顫動的說︰「我寧願用我永恆的生命輪回,換取一顆貫穿你心髒的子彈,也絕不為僥幸存活與撒旦交易。」
如果莫逐日沒有傲然的閉上眼,拒絕一切介于迷幻和現實的感受,也許她會看到羅伊在听到她的回答時,眼眸中閃過某種難解的情緒。
她等待著他用最卑劣的手段傷害她,但他卻毫無動靜。當她稍一掙動,被激怒的野獸猛地一口咬住她縴細的頸肩處,使她皺眉悶吭一聲。
羅伊趴伏在她身上,溫熱的氣息吹撫著她的頸窩,承受他利牙毫不留情刺穿血管的痛楚,她收緊了手指握拳,感覺他撕裂她肌膚時血液的滲出。
「你?!咫尺之距,她瞪眼怒視著他,而那雙顏色不同的瞳眸卻綻著異樣的光芒,藍眸深奧深沉,金眸魔性壓迫,他啃噬著她的肌血,彷佛她是他的祭品。
她再次停住了呼吸,某種下沉的感覺讓她極力支撐的堅強即將崩潰,眼前的男人讓她恐懼得幾乎怯懦而逃,連一秒都不願再與他共處。
莫逐日仍是冷傲的開了日,即使聲音虛弱得連自己都無法辨認。」你打算咬死我嗎?」
羅伊一愣,松口,舌忝舐著唇邊屬于她的鮮紅血液,他微笑,地獄所有的惡魔都為之遜色的邪笑。
你要是不死,就回頭來找我素命吧……
義大利黑手黨的宴帖就攤在桌上,莫逐日目不轉楮的盯著它,思緒早已經飄離了好遠好遠。三年前在合之島所發生的一切—那些驚惶、壓抑、緊繃到最高點的情緒,全在她落海醒來後,第一眼見到地神寧槐時,被驟然流出的淚水給平復了。
她回到永夜後,那些貼心的伙伴,從不詢問她遭遇了什麼,而追風的離去,更讓這一切宛如封箱的記憶,無人願意提起。
那短暫經歷過的起伏,她以為早就沉澱成一段不值得回想的過去,可是,為河三年後的今日,她再見到羅伊時,心髒卻狂跳得像是要驟然停止一般?
她下意識的用手貼住頸肩處,高領襯衫下,兩排粉紅色的齒痕淡得像是輕微的刮傷,但屢屢想起那撕裂的痛楚,卻依然不曾減輕。
地神告訴她,是羅伊救她的,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下,恐怕只有受過嚴厲訓練的羅伊親自下海她才得以活命,雖然她很清楚,羅伊會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履行他和天王、地神的約定,但還是有股奇異的感覺流過心扉。
若說她恨羅伊暗殺珍導致追風離開水夜,未免太過矯情,追風對于殺手生涯早已厭倦不堪,離開,也算是解月兌,而羅伊無意間的舉動,就像是在一泓平靜無波的水池中投下石子,擴散出漣漪慢慢改變了永夜,之後所發生的」切都難以和那次的事件月兌離關系。
羅伊……謎一樣的男人,當她以為看穿他時,他又以另一種姿態強勢的駁斥她,當她用習慣性的詞匯咒罵時,卻反而激怒了他,他幾乎署她于死地,卻又大費周章的救起她。
如果當初他只是要一個談判的籌碼,何必讓她親眼目睹黑手黨內部殘忍的內訌,何必要糾纏逼迫她?如果他真是個十惡不赦的人,為何又未曾真正的傷害過她?
除了這些難解的疑惑外,他們即將在不久之後以對等的地位見面,屆時,她又該以何種姿態面對他?
「你在想什麼?」低沉的聲音冷不防打斷莫逐日紊亂的思緒。
她嚇了一跳,但很快的收斂心神,「沒什麼。」
此刻,她和風魔兩人單獨在水夜所屬的專機上,正飛往義大利的途中。
她堅持要親自應邀出席,並且在奇非不贊同的目光下,同意風魔的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