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西陰鷙的眼半瞬不移的盯著極北,恐怖得像是隨時會再撲上來。
他那樣子,讓極北忍不住同情起他。
冰川極西耶,吸錢鬼轉世投胎的家伙會讓人覺得同情?!極北嘆了聲,「她在哪里,我真的不能說。除此之外,你想問什麼?」
「你們是什麼關系?」極西問話的口氣酸得像是捉奸的丈夫。
「朋友。她幫過我,所以我答應救她。」如果不是紫芙,他心愛的
人不會追上他;「還有呢?」
「她的名字。」
極北哈哈笑了聲,她沒告訴他?但是一接觸到極西的眼神,他趕緊悶著笑回答︰「紫芙。」
丙真是紫芙!他急切問︰「她手上有紫芙玉嗎?」
「紫芙玉?那是什麼東西?玉佩嗎?」極北安眉,「我听都沒听過。」
「那算了。」極西不耐煩的停止這個問題,突然又問,「紫芙,……她和羅伊是什麼關系?」
「什麼什麼關系?哪里來這麼多關系?」極北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極西受不了的閉了閉眼,靠著白色廊欄煩躁的爬著頭發。
「我能走了吧?」他愛人還在等他呢!
「滾」
極西滿腦袋的混亂,見過極北後,他的心情並沒有變輕松。他把自己關在瓦林格郊區的別墅書房面對一堆帳冊,試圖讓自己冷靜,卻依舊心急如焚的想要追她回來,可是,抓到手後又如何?賣了她嗎?
不,他絕不會讓任何人踫她,光是想到她的確有可能是羅伊的女人,他就快氣炸了,那麼他追她做什麼?
這種快把他逼瘋的情緒又是什麼?
「我知道她在哪里。」倫恩推開書房的門,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進來,「本來我是不想說的,因為你很冷靜嘛,還一副無關緊要繼續算
錢,我以為最起碼你也會派人找找她啊之類的,結果你這個冷血動物——」
「說。」極西拷住他的脖子,「她在哪里?」
這才對嘛,才有點像人的樣子嘛,倫恩松松喉嚨,「我怕她又逃了,所以在她身上裝了追蹤器,就是那個項鏈,只要她還沒離開歐洲就追蹤得到。」
極西收手,跌坐進皮椅中,思緒更加混亂。
倫恩看著他,居然有點同情了,他嘆了聲︰「現在你知道了,追不追呢?」
※??※??※
紫芙搭歐洲長途火車抵達羅馬,再轉意大利的國內火車到佛羅倫斯。
一月末了意大利的冬天十分宜人,不復見維也納積雪的情景,那股暖和的氣息卻無法祛除她從冷備處所帶來的寒意。
換上輕便的休閑衫搭牛仔褲,她將長發扎成辮垂在肩背上,經過大教堂,她轉往廣場南邊的卡拉烏理街,那是一條商店街。
她微笑的朝街上的花店打招呼,「嗨,馬太太。」
「哎,是紫小姐。」胖胖的馬太太驚喜,擱下手上的花束,在圍裙上一抹濕手,露出和藹的笑容,「你好久沒來了。」
「我媽媽好嗎?」紫芙隨手拍起一朵小雛菊,放在鼻端嗅聞了下,隨即又綻出笑靨,「好香啊。」
「那朵花送給你。你擔心母親,為什麼不自己上去看看呢?」馬太太體諒的拍拍她的手,「我烤了些餅干,待會和咖啡一齊送上去給你們。」
穿過花店,上二樓,紫芙推開轉角的房間,她的笑容黯了黯。
不意外為何童年時父親總誤認她,因為她長得實在像極了母親,差別只在于時光在母親的臉上身上留下痕跡。母親依然縴瘦若當年,五官輪廓不曾改變,但是肌膚卻松弛枯黃不再有彈性,臉上滿皺紋,雙手骨瘦如柴,皮膚長出老人斑。
紫芙玉正坐在鏡台前梳頭發,見著了女兒,並沒有太大的情緒,她露出困惑的神色,「請問你是……」
紫芙透過鏡子看著她,「我是小紫,你忘了嗎?」
紫芙玉眨了眨眼,露出抱歉的微笑,「對不起,菲力普雇來的女僕太多,我無法—一記住名字,你不會生氣吧?」
「不會。」她靜靜的說,將手上的小雛菊放在梳妝台上,「送給你。」
「好可愛。」紫芙玉捧起花朵,露出少女般的開心表情,「是菲力普送我的嗎?他來看我了是不是?」
紫芙強迫自己從喉嚨逼出聲音,「不是。」
紫芙玉瞬時失望落寞,紫芙不忍,又說︰「他忙完手上的工作很快就會來看你,等夏天一到,他會帶你一同坐渡輪游多瑙河。」
「真的嗎?」見紫芙點頭,紫芙玉拍著手,就像做白日夢的小女孩般快樂,她揚著裙擺旋轉,「那我要去米蘭和巴黎看服裝秀,先準備好漂亮的衣服,等著他來接我。」
紫芙看著她,淡淡的悲傷就像沉重的石頭壓在她心頭。
她永遠也無法告訴自己的母親,菲力普不會來了,就像她永遠無法讓她了解,她是她當年遺棄的女兒。
她的母親因年老色弛遭受菲力普的冷落而獨居在希臘鄉間,當紫芙找到她時,她已經是這個模樣了,永遠停留在備受寵愛的年紀。
于是她帶著母親離開。卻不知為什麼,菲力普突然開始大肆尋找母親,就在此時,她的行蹤被黑手黨的羅伊發現,羅伊威脅她,她只好成
為羅伊的幫手。
如果她沒有為羅伊執行任務,就不會遇上那個可惡的男人,她的心就不會如此疼痛。
她復雜的眼神望著母親。欲言又止,最後她艱困的喊了聲「媽」
紫芙玉依然哼著歌繞圈圈。
「媽!」她放聲大喊。
紫芙玉停下,緩緩的轉過身,充滿疑惑不解的表情望著她,「你叫我什麼?!我是玉夫人。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看著她全然無視的眼,紫芙的心很痛,她多想撲進母親的懷抱痛哭,但是她母親根本就不認識她。
「下午茶時間。」馬太太端著托盤笑嘻嘻的上來。
「嘩,好香啊。」紫芙玉撩著裙擺坐下,就像英國的貴婦般優雅,「馬太太的手藝越來越進步了。」’
「過獎了,玉夫人。」馬太太已經很習慣這樣哄著她了。
但是紫芙卻受不了,她無聲抹去眼角沒有落下的淚,「你們用吧,我出去走走。」
馬太太喊她,紫芙沒有回頭。
她越走越急,到最後變成奔跑,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等到她喘息著停下來時,她正站在古老的舊橋上。
她抹著自己的臉,才發現臉頰上是濕的,她哭了。
心中埋藏著的苦楚一擁而上,讓習慣逞強的她無法招架。一旦堅強的心防潰堤,酸澀的淚液向控訴般責難她,責難得她無法假裝。
而不能訴諸、不能傾訴的氣悶,讓她的胸口像是哽著熱鐵塊,她四周的空氣全是不被了解,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紫芙閉了閉眼,背靠在舊橋的護欄邊。一手捂著嘴呼吸急促,她在心底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哭。
但是她很苦啊。
何處才能找到一個肩膀依靠?何處才是她可以盡情宣泄情緒的出口?。
不能。不可以,她只能說服自己冷靜、勇敢。
她如此小心翼翼、如此用尖銳的言語強壯自己,卻怎樣也無力避開,像是宿命般——他掘了一個坑,她便傻傻的跳下去了。
紫芙掩面,不能自己的諷刺嘲笑,結果她和她的母親又有什麼不同,都是被男人耍著玩。
他說,很好玩。
對他而言。她只是他茶余飯後的游戲,等游戲結束,他就將她換上透明的薄衣用高價拍賣出去。
對視錢如命的冰川極西來說,她不過是一件貨品。
一件以華麗裝飾,供任何人玩賞的貨品,沒有太大其他的意義。他可以輕易拿捏她的情緒,在不損及貨品完整度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