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叫,藏好它。」他的呼吸吐息在她耳畔騷動,低沉的嗓音既威脅又像絲絨般誘人,讓人不能抗拒。
「千萬別丟了它,我會去找你。」
「你——」是誰?她想這麼問,可是那股男性麝香已然散去。
他走了。
黎沛柔心中涌起奇異的感覺,此時燈光再度亮起,走秀已被中斷,主持人慌忙安撫驚惶失措的客人,飯店經理和聖百合的負責人臉色難看的商議著,這一切仿佛走馬燈,如此不真切。
肌膚上的溫度還沒消退,呼吸里,還搓揉著那不明的騷動,她看著混亂的現場,覺得自己已經被卷入她所不知的奇遇里。
「請問,」羅伊紳士般的離開座位,微一欠身,「有誰看到我的戒指嗎?」
他的目光絕不是傳達笑容,而是猛禽被觸怒的狂鷙。
在一陣嘩然驚惶後,所有賓客無不檢查自身財物。而羅伊身旁的彪形大漢趨步向焦頭爛額的飯店經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效率封鎖現場,並不時以手機聯絡外界。
黎沛柔看著空蕩蕩的展示台,那光芒四射的太陽神已然遠去,是他偷的?她攤開緊握的手指,在手心看到一只紅寶石戒指,心一驚,趕緊握緊手指。
怎麼辦?要將戒指交出來嗎?
抬起目光,黑帝斯正揚起羽翼般的披氅,陰沉的氣息向他的敵人保證,他絕對會撕裂了任何侵犯他的人。
淡淡的音樂伴隨食物香味,彌漫在飯店總統套房里,浴室拉門拉開,冒出濃濃水氣,濕腳印踏在波斯地毯上烙出模糊樣子,大毛巾隨意被拋在地板,然後方形大床陷出一個人形。
「追丟了,是嗎?」羅伊果著上半身,癱躺在席夢斯水床上,一手伸在床頭櫃模索著。
屈膝半跪在地上的男人先是一愣,趕緊結結巴巴的回話,「報告首領,是、是的。」
他嚇出一身汗,頭連抬都不敢抬,更別說是看一眼床上的人。
已經在這里跪了快五個小時,警察來了又走,飯店經理鞠躬哈腰,送進水果鮮花食物,羅伊稍稍睡了下,醒來便洗澡,天黑燈亮,他都硬成化石,跪得腿快斷了。
這樣詭異的王子,叫做部下的如何不神經緊張!
「怎麼會追丟?」羅伊輕笑,像是听見一則有趣的笑話,起身彎下腰,眯著眼看他,「就在我眼前,就在這個飯店里,你怎麼追丟的,說說看啊。」
男人倒抽一口氣,嚅動著嘴巴,卻說不出一句話。
「變成啞巴了?」羅伊冷嗤。
他手上多了把剛剛從櫃子上拿到的銀色利刃,來回在指尖繞轉把玩著,那是一把小巧的飛刀,刀身上刻著字,羅伊倏然停止旋轉飛刀。
飛刀炫出圓弧扁影,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男人臉頰邊緣劃出一道深痕,幾乎斬斷男人的一只耳朵,飛刀釘入牆上的壁畫中。
比起鮮血滴落的痛,男人從額頭上冒出的涔涔冷汗,表達出心中對羅伊深深的恐懼。
「屬下無能,首領饒命。」男人的頭壓得更低,「但是,我查出他在台北的住所和幾個可能出沒的地點,已經派人監視,也在國際機場埋伏好人馬——」
「你以為他和你一樣嗎?」羅伊冷淡的截斷他的話。
「啊?」男人不解的抬頭。
「給我滾。」他的微笑輕柔卻充滿恐怖,「不要讓我再看到你的臉,滾。」
男人連滾帶爬的離開臥室。
不和愚蠢的人對話是羅伊的習慣,對他而言,這世界上所有的笨蛋都該死。
在君遠玄恢復更正身份離他而去後,他才發現他的身旁盡是一些蠢才,偏偏色雅又跟他鬧別扭,都快一年了,還不見人影,現在他什麼事都要自己來,手下的人就連一點小事也做不好。
他迫切的需要人才,而且是听話的人才。
「西伯利亞,是誰召喚你來的?」他走到掛畫前,取下沾染著血跡的飛刀,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或許這是個好機會,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門,我就不客氣了。」
西西里島的黑豹,正磨著爪子,準備趁隙撕裂它的敵人。
第四章
這真是漫長的一天,對黎沛柔而言,這絕對是。
中午那場混亂的走秀是怎麼收場的?能怎麼收場?當然是草草結束,聖百合宣布擇日再發表,听到這里,她老板善雅尖叫一聲後,就昏倒了。
接著,安檢人員和警察將飯店每個出口守的是滴水不漏,清點過宴客廳里所有的人數後,開始一個接一個的身份證明與身家調查,就連飯店的服務生也都要接受盤查。
她排隊,左等右等,站得腳酸得不得了,好不容易做完筆錄,正要腳底抹油開溜時,偉大的菲菲小姐叫住了她,請她幫忙卸妝月兌衣。
那女人是笨蛋嗎?不會利用等的時間卸嗎?
礙于幾度昏厥後再度醒來的善雅,黎大小姐只好咬著牙根做事,因為人手不足,善雅根本就是把她當苦力使喚,收拾衣物送去保養,整理瓶瓶罐罐化妝液與造型工具,最後她還要陪著善雅到聖百合下榻的飯店,權充秘書,跟著人家一起開會,等到她踏出公司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她一整天只吃了一個面包——在接近中午的時候。
掏出鑰匙,卻連插進鑰匙孔的力氣都沒有,黎沛柔抱著肚子一手撐在鐵門上,緩緩下滑。
「餓死我了……」她哀號,「辭職算了,真是的……」
黎沛柔干脆坐在地上,從包包里模出一個粉盒,拿掉粉撲,盒中有一片細網蓋在粉紫色的蜜粉上,她挖出那面網,抖一抖密實的蜜粉。
一只紅寶石戒指乍現。
「要是賣了你,可能我的下半輩子就不愁吃穿了。」她喃喃的自言自語。
瞧台灣警察那股緊張勁,除了它的主人大有來頭外,這只戒指想必值錢的很,而她,除了當學生時做過弊外,這輩子還沒做過壞事咧。
如今卻藏了這只戒指。
喀的一聲,鐵門由內拉開,黎沛柔慌張的闔上蜜粉盒丟進包包里,從地上爬起來。
「啊,對不起,我——」咦,道歉個屁啊,這里是她家耶!
「你終于回來了!」極北臉色臭的很,「我等了你一個下午,無聊死了。」
黎沛柔掏掏耳朵,他在抱怨無聊死了?
她才快累死了咧!
「你這個小偷,待在我家做什麼?」她怒氣沖沖的,唬得極北一愣,「你以為我家有什麼可以偷的嗎?哈,那你就錯了,我——」
「你身上沒現金,而且只有一張信用卡,額度小得可憐。」極北接腔,這下輪到黎沛柔大吃一驚,「你要說這些,對吧?」
這話,怎麼那麼熟悉啊?
「快進來,別站在門口,嘴巴開開像個白痴一樣。」極北不屑的困她一眼,大搖大擺的走進去。
拖了鞋,關上門,黎沛柔包包一扔,「喂!這里是我家耶!」
「你在說白痴話嗎?這里不是你家,難道是我家?」他晃進廚房打開冰箱,拿了一顆隻果,在身上抹了抹,再晃到客廳坐在沙發上,啃了一口隻果。
這里是她家!那他在干什麼?!黎沛柔火冒三丈,「你這個小偷,快給我滾出去,要不然我就報警——」
「喂,你實在沒有看東西的眼光耶,交男朋友,男朋友跑了;買隻果,隻果難吃死了。」極北嘖嘖抱怨,不一會就把隻果吃完了。
她挨餓了一整天,而他在這里吃她的隻果,還敢抱怨?!
「你!」不行,離他太遠,威脅沒有說服力。黎沛柔跑到他面前,瞪著他蹺得高高的二郎腿,「你這個小偷,我限你三秒內離開我的房子,還有,我不叫喂,我有名有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