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回過頭,利落的手指夾著飛刀已經蓄勢待發。
防衛性的翻身,眼角晃過一個身影,那是一個女孩。
一個……很美麗的年輕女孩……
蜜金色長發如緞垂落在兩頰,遮住在月光下有著皎白似雪肌膚的大半容顏,一雙冰藍色的水眸像沒有溫度似的凝視著他,一襲水紡紗連身長裙讓她站在風中顯得柔弱而飄逸。
鏗鏘兩聲,尚未發射的飛刀已掉在地上。
「剎那,莫追風簡直看呆了。
他重重的一甩頭,再甩頭……心中卻還是殘留著那個念頭。美麗極了,她真是該死的美麗極了……
半晌,莫追風才能抓住理智,強作警戒的用意大利語問︰「你說什麼?」
女孩抿了抿唇,像是不了解莫追風的問話般遲疑。
莫追風小心仔細的盯著她,如果她有逃跑的舉動,他只能別無選擇的殺了她。
雖然,他發覺自己並不願意。
久久,女孩並沒有逃跑,她只是伸出白皙的手撫模著自己的喉嚨,神情越來越迷惑。
「你……」他一時躁進,往前大步跨近。
見他前進,女孩受驚似的連退好幾步,「別過來……」
這次莫追風听清楚了。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麼一個水靈剔透的女孩,她的聲音居然會粗啞得恍若老人一般。
他的驚訝都寫在臉上,女孩神色倉皇,臉上血色盡失更形蒼白的轉身想跑。
「別走。」莫追風害怕她消失,情急之下,快步向前拉住她的手,一邊急急的說︰「你別怕,我沒有惡意。」
面對他突然的靠近,女孩身軀往後仰,一手捂著嘴,震驚的雙眼大大的睜著望著他。
「你別走,我不會對你做什麼。」莫追風再次澄清。
女孩的視線轉而對著他緊拉著她的手。
「啊,對不起。」他趕緊放開手,退了幾步,扯開一抹不好意思的傻笑,「相信我,我絕不是故意的。」
她無語,原先看著他的眼眸垂了下來。
「你的聲音……」他一開口,女孩便倉皇的抬起頭,他趕緊緩下語氣安撫,「別伯,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
像是害怕,凝視著他,女孩氣息不穩的一再深呼吸。
莫追風突然有了耐性,他只是溫柔的看著她,直到她不再喘息,他才再次開口詢問。
「你的喉嚨受過傷,是不是?」不知不覺中,他口氣越放越柔,像是怕嚇跑她。
女孩眼神黯然,一點頭。
「很嚴重的傷嗎?」莫追風的視線放在她皎潔的頸項上,「我算是個醫生,雖然沒有執照,也還在學習中,不過如果你願意……」他想帶她回永夜接受治療。
不等他說完,女孩眼眸布滿哀傷的搖頭。
她雖然沒說話,可是他卻清楚的了解她想表達的意思。
沒有用的,誰都無法讓她再回復原本的天籟之音,沒有人可以拯救她逃離這個人間煉獄。
一種缺憾,不,是比缺憾更沉重的感受攫任莫追風的心,胸腔漲了滿滿的憐惜,讓他難過得難以成言。
「你願意和我說說話嗎?」他強自歡笑的說。
女孩遲疑一會,緩緩的一點頭。
「那……你剛剛原本要跟我說什麼?」
她咬著下唇,鼓起極大的勇氣回答,「這里是迷幻之境,像你這樣亂走,是絕對走不出去的。」
她的聲音真的不是普通的難听,雖然每一字都可以听出發音,但卻像是磨著石頭般,讓人听了打從心中感到不舒服。
但是莫追風卻神情自如,好像日常對話般表情輕松,女孩的回答給了他莫大的勇氣追問︰「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他知道自己逾矩了,可是他就是藏不住自己的心。
她看著他,困惑的眨眨眼,然後輕聲呢喃︰「我也不知道……」
神情宛若迷路的小白兔,發絲上沾染著露滴,當她說話時,隨著她輕顫的身軀晃動,月光下,仿佛覆著一層水亮,似仙子般月兌塵。
一個在迷幻之境,出現的迷幻仙子。
「你說這里叫迷幻之境?」他問,見女孩點點頭。
迷幻之境?地圖上根本沒有標示,他又問︰「你知道怎樣走出這里到海邊嗎?」
女孩又點點頭,縴柔手指指著一條通往森林深處的小徑。
「走這條路!」莫追風揚眉質疑,因為不管怎麼看,那條路分明就是通往深山。
「迷幻之境,真假相反。」她淡淡的說,並沒有多加解釋。
雖然理智叫他絕不可輕信來路不明女子的指路,但是莫追風的情感卻對女孩所言深信不疑。
因為是浪漫的意大利,就算是在黑手黨,就算是在逃亡的時候,也總會發生那麼一點點浪漫的事吧。
「好,我相信你。」他爽朗的一笑,「謝謝你的幫助。」
女孩無言地望著他,唇角像是揚起一個很淺很淺的笑,好似她早就知道他是為了離去而和她相遇的。
她沒有驚訝,也無欲多問。
莫追風真的很想、很想走過去和她交個朋友,甚至帶她走,可是在這麼緊急的時刻?在這個連他自己都自身難保的地方?
他真是瘋了!
腕上的手表催促著他,莫追風又再重重甩頭,以免理智壓抑不了他渾身上下涌起的雄性激素,轉過身,他快速離去,卻好似又想起什麼,倏地停下腳步,遠遠地對著女孩喊著︰「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神色一怔,仿佛有種幽然哀愁的悲傷籠罩住她。
「算了!」見她憂郁,沒由來的,他心一緊,「我走了。」
也許她有難言之隱,莫追風心頭沉悶的想著,這里是黑手黨的地盤,她就算有什麼事,他也是幫不上忙。
他方轉過身,女孩低啞的嗓音便幽幽的自後方傳來︰「珍。」
他再度轉過身,驚喜的張大眼望著她。
「你叫珍?」
女孩點點頭。
「珍。」他立刻呼喚她的名字,用著欣悅的聲音。
她微笑,非常淺的一個笑,淺得像是會被風吹走般。
「珍!」他再次喚著她,笑得如同燦爛陽光,「你穿白色的衣服很美,美極了。」
女孩仿佛不曾被人如此稱贊般,白皙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紅暈。
見她臉紅,莫追風感到內心油然而生一股溫暖與甜蜜。
他知道這樣做很蠢,也知道自己的心情很蠢,不過至少知道她的名字了,他也就不會有什麼遺憾。早在踏入永夜時,他就知道自己的生命不可能像一般人一樣,所以至少不要遺憾。
也許,下次他們見面,各為其主,場面就不會這麼好看了。
「珍……」莫追風柔聲喊著,帶著一股訣別似的味道,「再見了,珍。記住我的名字,我叫追風。」他的名字是用中文說的。
女孩在听到他說出名字時有了片刻的怔忡,然後她的眼神與他的交會,她眨著眼,緩緩的啟口,蠕動柔軟的唇瓣,以不甚正確的發音說出中文。
「追風……」
莫追風笑了,欣喜若狂。
版知姓名,這是一項再危險不過的舉動。
可是,莫追風就是想這麼做,他也希望她能記住他,雖然這是一個很蠢的想法。
至少她知道他的名字,這樣就夠了……
背過她,他用力伸手一揮,邁開腳步大步跑著,逐漸遠去。
女孩沒有騙他,快步跑了約五分鐘,他便走出重重樹林,看到燈光璀璨的沙灘。
按照約定的地點,他找到事先藏好的服裝,打點好自己,銷毀一切證物,再回到宴會會場。
「怎麼那麼慢啊?」單耘疾看著手表抱怨,「都怪寧槐太寵你了,才沒有好好訓練你。」
喂喂,這本來是誰的任務啊?
不過,莫追風只是看了單耘疾一眼,沒了和他斗嘴的心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