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們當然也不會放過害得他們淒慘落魄的地神寧槐,所以才要她將他們的注意力引開,方便寧槐離開日本。
所以,要去保護潔瑀的是地神寧槐?他要親自出馬?
「你是聰明人,我們不需要把話講得太白,是吧?」單耘疾看得出梵伶已經了解他們的計劃。
憑寧槐的身手,由他去保護潔瑀,那是再好也不過的,但是……
「我不能保證一定會成功。」梵伶並不樂觀。
這真是個困難的任務,相親的是龍幫幫主千金,誰知道她和新堂修能不能擦出火花,要是不能,他們很快就會打道回府。
「你一定要成功!」否則他單耘疾就會被寧槐給五馬分尸了。「想想相親成功後,對龍幫能夠帶來的好處。」他眨著眼狡黠的說著,「山口組內部的斗爭將為龍幫圖得多少的利益,龍幫……不是正需要有力的支援嗎?」
單耘疾的話果真讓梵伶無法抗拒,放下對潔瑀的擔心後,她不由得開始設想這句話的真偽。
救潔瑀的方法有很多,甚至她可以聯絡小裳裳,叫袁霽裳把潔瑀帶到美國躲一陣子,不一定非寧槐不可,但是龍幫的好機會卻是一閃即逝。
如果龍幫和山口組成為聯盟,無論山口組最後勝出的勢力是幫主還是元老,龍幫都可以藉由山口組的協助,恢復以往的威望。
龍幫的確是老了,許多腐朽敗壞的地方因為在位者的懈怠而逐漸浮現,老一輩的已經無力再管,年輕一代的卻又只貪圖富貴玩樂。
她的父親即將退休,往後龍幫軍師的重擔即將落在她的肩上,她必須為垂垂老矣的龍幫找尋一條出路。
「我答應。」梵伶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永夜的天王,別忘了你的承諾,方潔瑀的安危就交給你們了。」
「那是一定的。」單耘疾對這個一點都不擔心,有地神寧槐在嘛,怕什麼。
梵伶的眼神是充滿決心的,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她一定會促成這段結盟。
為了龍幫,也為了潔瑀,她一定會成功。
***
梵伶一離去,單耘疾馬上攤在會議桌上,像垂死的青蛙般。
「寧槐啊,你可真是害死我了!」他衷嚎似的叫著。
新堂修現在正需要人幫忙,他卻在這緊要關頭丟給新堂修一個大麻煩,讓寧槐偷偷跑去台灣,等新堂修料理完眼前的麻煩後,那狐狸一定會好好給他一頓回報,他人在日本想跑也跑不掉。
但是,天可憐見,根本不是他設計新堂修的,所有的計策都是寧槐想出來的,只是那家伙居然以退出永夜威脅他幫忙,叫他背這黑鍋。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單耘疾只差沒仰天長嘆英雄氣短。
***
夜很寧靜,櫻花濃重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敞開的和室拉開半邊竹簾,微風伴著花香卷入冷清的房內。
年輕男人閉目靜靜端坐軟墊上,小幾上燃著升起裊裊白霧的小香爐。
一個黑影子閃然而至。
「主子。」身著黑色蒙面勁裝的女子單膝跪地在男人跟前。
男人倏地睜開眼,一雙美麗如黑珍珠的眸子綻出光芒,薄唇揚起一抹動人心魄的微笑。
「說吧。」聲音輕如薄翼吹動。
「台灣龍幫的小姐和隨從已抵達,下榻在西長老的迎賓樓。」女子必恭必敬的回答。
「來了哪些人?」
「龍幫下任軍師梵伶和十名保鏢」女子將腰間的磁片取出,遞放在小幾上,「這是龍幫尚倚雲以及下任軍師梵伶的資料。」
男人微微頷首,拿起磁片把玩著。
「那些老人恐怕是日子過得太安逸了,是嗎?」男人淡淡的說著,聲音中有著明顯的嘲諷,「你說呢?梅。」
女子是不會回答的,她只是主人的貼身隨侍,沒有資格答話。
這只是男人的試探,梅的報告已結束,應該讓她退下的命令不知為何遲遲未言,男人輕輕揚起眉。
「還有事吧。」這是肯定句,充分的表現男人的不悅。
「主子。」梅低下頭,她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主人的眼,只能告罪似的開口,「永夜的人剛才和梵伶踫頭,屬下想跟蹤,卻被發現。」
「難怪你受傷了。」男人冷笑出聲。
听到男人的笑聲,梅不禁全身顫抖,因為這是主人發怒的前兆。
「屬下該死。」受傷的是手臂,她已經緊緊包扎住了,卻還是被他發現。
男人揮手,冷冷道︰「下去。」
梅的身影來去如風,一剎那已消失在和室內。
男人站了起來,走到被拉起的竹簾下。
看來,寧槐還是不顧一切的去了,那一年看到如此瘋狂的寧槐,他便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寧槐是非去不可的。
也罷,這並不會礙著他擺好的棋譜。
今夜月很圓,皎潔的光芒映照在冷清的院落,將男人微笑著的面容清晰的照出。
他的身形屬修長精瘦,長長的黑發束成發束繞過耳背系在胸前,兩綹細絲飄在額前,耳上掛著銀制扁橢圓形耳飾,細眉挺鼻薄唇形成冷漠的線條,一雙低垂著濃密睫毛的鳳眼讓他貌若芙蓉。
男身女貌,是面相學上的大凶。
料誰也難以置信這般俊美無儔的男人竟就是山口組的首領,新堂修。
因為他實在太年輕了,許多部屬還是習慣性的喊他少主。
「月圓之日啊……」新堂修呢喃著,「真是讓人不舒服哪。」
看著明亮的圓月,他下意識的感到惡心。
那股惡心就這麼涌上胸口,讓他渾身軟弱乏力,寬敞的邸宅院落內只有他一人,所以沒有任何手臂扶住他往下滑落的身子。
新堂修趴在冰冷的地板上乾嘔著,明明就吐不出任何東西,他還是感到惡心。
胸腔內纏繞著空虛的感覺,像是要將他的五髒六腑焚燒般炙熱,像是要將他所能呼吸的氧氣全都奪走般冰冷,冰火交錯,在他無情的五官上奏出漫天笑聲。
新堂修彎著腰無可抑止的大笑,淒惻凌厲。
第二章
清晨時分,水玲瓏的響聲格外悅耳。
擺設簡單的廂房內,龍幫千金尚倚雲和梵伶已經入座,山口組的東西南北四長老坐在兩人對座,唯獨主人位是缺席的。
一大早便搭乘山口組西長老的私人座機從東京來到中禪寺,等了這麼久,尚倚雲不禁呵欠連連,一向心高氣傲的她已經開始不耐煩。
梵伶昨夜夜訪永夜回來後尚未躺下,隨即又風塵僕僕來到這座屬於山口組的私人溫泉別墅,她卻未顯疲態,干練的眼輕輕的打量四周。
四長老有些不安,因為他們的首領遲遲未到。
「不如我們先用吧,年輕人嘛,就別管那些古板的禮儀了。」南長老和氣的打著圓場,「尚小姐以為呢?」
尚倚雲正想藉此大動肝火,不料梵伶卻早她一步開口。
「謝謝長老們的好意。」梵伶眼神不卑不亢的直視南長老,字字清晰的日語謹慎卻又充滿說服力,「既然我們是客人,等待主人是一定的禮節,我們小姐是不會介意的。」
四位長老徵詢意見的眼神落到龍幫千金的臉上。
這下可好,尚倚雲若是否定梵伶的話就顯得她氣度狹小了,她只好不甘願的點點頭。
見四位長老贊許的眼神交換,梵伶知道她已經成功的博得四位長老對尚倚雲的好感。
一陣撲朔迷離的櫻花香味飄然而至,身著淺藍色浴衣的新堂修出現在敞開的拉門。
「諸位久等了。」一句話打發了所有苦等的人,他堂而皇之的走到離門最遠的主人位坐下。
一名女侍在新堂修入座後,將其月兌下的羽織細細折好放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