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方潔璃以為這已經是很明顯的拒絕了。
「我知道你在怪我和你媽這些年忽略了你,但是那時我剛新婚,不可能讓你住在我和你阿姨新婚的家中,你應該能了解我的心情上父親軟著日氣,卻讓她更為氣憤。
「我當然了解,」她冷哼,「因為我是你前妻的女兒,她看見我只會想起為了我而委屈她當地下夫人的那些年,是吧。」
「小璃,別太尖銳了,我知道你現在是一個很出名的律師,但是別用這種方式質詢你的父親。」
「你現在是要提醒我你生養我的偉大,好讓我原諒你這些年的不聞不問;還是要提示我,因為我是個成功的律師,所以我父親你需要我回去幫忙做個人情?」方潔璃忍不住月兌口而出,等她說出口後,才發現自己這番話有多傷人。
她知道自己的話很沖、很過份,因為父親在手機那頭沉默了,她不知道今天的她是怎麼了,只是覺得自己很受傷,情緒無法壓抑的激動。
「如果你沒事,那麼我要掛斷了」方潔璃無法承受她和父親間低迷的氣壓,這樣的壓力會讓她無法喘息,會讓她原本隱藏的憎恨浮現。
「你好好保重自己。」父親淡淡的丟下一句話後,便掛斷電話。
方潔璃瞪著顯示訊息結束的手機,心中被一股悲傷、痛恨,復雜得難以形容的惰緒淹沒。
為什麼他不反駁?為什麼他不嘶吼著他是愛她的?卻選擇沉默與逃避結束對話,難道就如同她所說的,他只是因為她成功了,有利用價值了,才會以父為名的想要請求她幫忙?
她覺得好累,好疲倦,卻沒有人、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紆解她的疲倦與勞累,寂寞已經將她吞食得體無完膚。
藍色珊瑚礁一杯接一杯喝下肚,等她發覺自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時,才發現d口己喝太多,醉得太厲害了。
「小姐,要不要我幫你聯絡你的家人或朋友來接你?」酒保見她步伐蹣跚,好心開日問她。
「不用了。」她揮揮手,醉眼迷蒙的說,「我沒有朋友,也沒有家人。」
方潔璃搖搖晃晃的走出酒吧,冷風吹得她好舒服,她覺得自己彷佛飄浮在雲端,可以飛,飛出這個只有煩惱的世界,飛出這個不快樂的世界。
她醺然的笑著,拎著皮包和車鑰匙,哼著不成調的歌。突然,她想彈鋼琴,這些年,她快樂時彈琴,不快樂時也彈琴,鋼琴是唯一不會離她而去的夥伴,她可以盡情宣泄她的情緒。
讓一座鋼琴陪她到天荒地老,似乎是一個很不錯的想法。
方潔璃愉快的想著!然後她再也無法抗拒沉重的腦袋和眼皮,整個人猛地失去平衡,直直的向前摔。
就在她即將跌落在地時,一個身影子自暗處閃出,他伸出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讓她安枕在自己胸膛上。
寧槐擔心且憂郁的看著她,他已經從追風和逐日的口中知道她近日的作息和行動,就連剛才她和他父親的對話,他也都听到了。
方潔璃的外表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他還是可以一眼就認出她來。她依舊留著長發,瓜子瞼,皎亮的明眸,只是歲月使她變得成熟,更加迷人了。
只是,為什麼她會那麼憔悴、那麼不開心?為什麼她變得如此極端,如此冷漠,那個開朗、勇往直前的她怎麼會變得如此晦暗?
她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的身體,抽煙、酗酒,三餐不正常,工作過量,難怪她會這麼瘦。
她已經實現了自己的夢想,為什麼她還是無法得到幸福呢?
寧槐萬分愛憐的凝視著她,撫著她冰冷的瞼,他多想現在搖醒她,告訴她,他回來了,他要她將她心中所有埋藏的委屈統統讓他知道,他要她明白,他會為她解決一切的不順利。
「地神,請上車。」莫追風將車子駛到寧槐身側,打開車門,恭敬的說。
莫逐日已經將方潔璃的車先開回去了,現在他們所乘坐的是經過莫逐日巧手精心改造的機關車,就算是用火箭炮轟它也無傷。
寧槐小心的抱著已經沉沉睡去的方潔璃坐到後座。
從後照鏡看著寧槐專注的模樣,莫追風覺得自己的女神是拱手讓定了,進入永夜那麼久,他還不曾看過地神對誰如此溫柔,就算是天王,地神也是照樣給他臉色看。他不曾在乎任何人的情緒,永不妥協、不屈服—卻獨獨對方潔璃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呵護愛憐。
莫追風已經幾乎可以預見莫逐日得意的模樣。
「要在車上讓逐日向您做簡報嗎?」莫追風早已習慣地神不喜歡浪費時間的作風,也就理所當然的問。
「不必。」寧槐不想方潔璃的睡意被打醒,有什麼事,等她醒了再說。
我的媽,坐在車後的真的是一向以工作為第一優先的地神嗎?
莫追風這下總算了解什麼叫做英雄難過美人關了,他只能在心中為痛失愛車而哀悼,他的女神啊…
機關車平滑的往方潔瑪家中開去,車子融進沉寂的夜色中,只留下一陣輕煙。
方潔璃再次清醒時,已經是接近凌晨時分。
她作了個惡夢。
夢中的她走在一個寬廣的大廳中,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腳步聲讓她迷惘,她只能隨著人潮移動的方向前進,然後,她听到一個聲音叫著她,有點陌生,有點熟悉,她停下腳步回頭。
那個人是寧槐,是照片中模糊的寧槐。
她想飛奔過去,投入他為她張開的懷抱,但是人實在太多了,她寸步難移,動彈不得,只好穿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緩慢靠近,她可以感覺到自己心中好著急,卻不知道自己在急什麼。
接著在另一頭,一個男人咆哮出聲,所有的人都靜止了,突然的趴倒在地,男人掏出手槍,對準寧槐射擊。
那個男人是伊凡斯。
方潔璃失聲尖叫,不過,幸好寧槐躲過了那顆子彈。
同一時間,寧槐也掏出槍來,預備回敬伊凡斯,伊凡斯大叫著,「他是現行犯,立刻逮捕他,快!」
方潔璃撲上前去,寧槐的槍口抵住了她的胸口,他大驚失色,臉上一片慘白,但是他的指尖已經扣下扳機,子彈飛快射出。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陣劇痛,不受控制的滑落,但是,她的雙手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緊緊抓住寧槐的手槍,直到他因為過於震驚而松手。
此時,伊凡斯與一大票人簇擁而上,他們押著掙扎不已、狂亂失常的寧槐,而伊凡斯則抱住她,不斷的對她吶喊。
她什麼也听不到,只是不停重復的說︰「槍是我的,是我自己扣扳機自殺的,與寧槐無關,與他無關……」
夢醒了,嚇得她冒出一身冷汗。
她坐起身,一時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是全身不舒服的感覺提醒她荒唐的行為。
昨夜宿醉未完全復元,今天又喝得爛醉,難怪她的頭會痛得像是要掉下來一樣,而酒精在她胃里作祟,讓她感到口乾舌燥、頭暈目眩。
她環顧四周,發現這里是她的房間,但她明明是倒在酒吧門口不省人事,怎麼會回到自己家中呢?
「你醒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冒了出來上讓方潔璃嚇了一跳。
她是一個人住的,所以不可能有第二個人在她家,那人是誰?
一直待在方潔璃房中的寧款從一旁暗處的小沙發中站起來。
照顧了方潔璃一整夜,他只是打個盹休息一下,並沒有完全睡著,所以當她坐起身時他就醒了,只是怕嚇著了她,才會等到她比較清醒時,才出聲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