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合約上動了手腳——」
劉小倩話還沒說完,黃石就把她的頭拽過來,露出陰森的白牙說︰「上面簽的可是你的名字,你要是想毀約就得賠十倍的酬勞。」
「不要威脅她!你沒有權利這樣對她。更何況,這個合約是假的。」湯晨星大聲阻止他。
「我沒有權利?哼!我要她月兌光,她就得月兌光!」黃石強調地伸手探向劉小倩的胸前,她害怕得直往後掙扎。
湯晨星氣不過,沖動地沖向前。狠狠地踢黃石一腳,趁著他抱著小腿痛得直跳腳,拉過劉小倩往外跑——
「攔住她們!」黃石命令站在門邊的小黑,他一大跨步伸手揪住湯晨星︰「你好大膽。竟敢踢我!啊——」
湯晨星張口用力地咬住黃石抓住她的手臂,黃石一氣,用空著的另一只手甩了她一個耳光;湯晨星瘦小的身體止不住沖力。撞在沙發上。
黃石脅迫地走向她。猙獰地俯視她︰「你還真悍!既然你要我放了她,那就由你代替她。讓我先看看你身材怎麼樣,小辣椒——」
黃石的手還來不及踫到湯晨星。人就被由後來的拉力扯開,迎面就是一拳,擊上他的下顎,一摔在地上,一陣金星飛竄後,他才看清眼前的男人——杜聰文握著拳頭表情冷漠地睥睨他。
「搞什麼鬼?」黃石一聲怒吼。敏捷跳起,撞向杜聰文。
兩人身影交疊、打成一團,劉小倩趁著一片混亂。扶起晨星︰「晨星姊,你沒事吧?」
湯晨星搖搖頭,借著她的力量站起來,因臉頰的刺痛,畏瑟地皺起眉;她驚異地看著杜聰文俐落地避開黃石的拳頭,反手打了他肚子一拳。兩人身材雖然懸殊——黃石粗壯魁武;杜聰文修長斯文,但,杜聰文始終佔上風,黃石一直居于挨打地位……想不到,他這麼厲害!
不一會工夫,黃石已被杜聰文打癱在地上,杜聰文面無表情地松開拳頭,甩甩手,回過頭,看一眼屋內的另一個男人——
小黑早已腿軟地抓著櫃子支撐自己,一對上杜聰文無情不悅的眼珠,雙腿抖得更厲害,喉頭上下咕嚕一聲,滑倒在地上。
「走吧!」杜聰文含糊地說,就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湯晨星一扯劉小情︰「還不快走!」
「我的衣服。還有……」
「在哪里?」湯晨星動作快速地打開衣櫥,拿出一大一小、兩個提袋︰「是這些嗎?」
劉小倩剛一點頭,就被湯晨星拖出房外了。
※※※
湯晨星快速地瞥一眼杜聰文握在方向盤的手指,他修長的手指上有些破皮的傷口泛著暗紅,是剛才打人撞傷的吧?
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形下見到他。
杜懷德不是說,他結束了在維也納音樂學院的博士學業,即將展開巡回鋼琴演奏會,今年不回台灣了嗎?他怎會在沒有事先通知的情況下突然回來,還陰錯陽差地幫了她的忙?
她跟他之間若敵非友的狀態,讓她很難開口跟他解釋今天發生的事情……及道謝,現在她欠了他一分情;她實在不喜歡欠人家人情,那讓她覺得,好象被無形的網束縛住.失去完全的自我。
湯晨星再看一眼專心開車的杜聰文,決定先把他的事擱在一邊,專心解決劉小倩的問題——短期內,小倩是不能回台北了,回育幼院也不行,要是讓院長修女知道了小倩的事,她會擔心好久的;那該把小倩安置在哪里呢?還有小倩下學期的學費怎麼辦?現在她工作也丟了,回台北以後也得找新的房子,免得再被模特兒經紀公司的人糾纏上,這都要花好多錢!
直到回到杜家,湯晨星仍然想不出辦法來,這幾天只好先讓劉小倩待在杜家嘍。她喚醒後座睡著的劉小倩。
杜聰文沉默地幫她們把劉小倩的東西,提到湯晨星住的後棟——
「謝謝。」在杜聰文走出門口以前,湯晨星語氣生硬地說。
他背對著她,僵硬地點了下頭。
湯晨星遲疑一下,才問︰「你的手——」
「沒事。」杜聰文匆匆說完話就走了。
※※※
她真的不想來的,可是捺不住良心的嘮叨,還是來了!湯晨星捧著藥箱,站在杜聰文的門外。
也許他已經睡著了?她還是不要打擾他好了,反正他自己都說沒事了。湯晨星走了兩步,嘆口氣又走回去,她不是一個會逃避現實的人,盡避她多麼不情願,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她舉起沉重的手,敲了兩下門——
「叩!叩!」
杜聰文倚著玻璃窗往外望,眼楮的焦距對在某個未知的點上,思緒卻是繞著「她」打轉——他第一次發現,女人是深奧難懂的。
或許是因為湯晨星,老是以不馴的態度對待他,因此,讓他覺得她是一個堅強、可以與自己抗衡的對手;可是,當她那樣全然無助地看著他時,他的心竟莫名地悸動起來,原來,她也有脆弱、需要人保護的一面。
她真是矛盾的組合!前一刻還驚慌無助;下一刻即變成為捍衛自己的一切甚至不惜一戰的女戰士。
杜聰文沒發現自己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微笑。當她真的發火時,真是威力無窮,像個女暴君似的命令他交出皮夾;而他也不覺得被冒犯,才「乖乖地」獻上皮夾!這對他是種全新的體驗,向來處于發號司令位置的他,竟然樂意交出控制權?
忽然,他的眉頭蹙攏,想到那個粗壯的男人輕易就傷害了她,他就有股暴力的沖動;打倒了那個男人後。他的心就覺得舒暢多了,一定是太久沒打拳擊了。
自從他開始正式的音樂演奏生涯後,經紀人即再三懇求他停止練拳,以免傷了他的手指之後,他就停止了。畢竟,打拳擊對他只是健身的運動、短暫的興趣。沒想到。今天倒派上了用場,他玩笑地朝空中揮舞了下拳頭,哎喲!手指有些緊繃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臨時決定先回家一趟,再到日本去;但現在覺得,回來似乎也滿有意思的。
杜聰文太過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直到湯晨星第二次敲門,他才听見。
「是誰?」他走過去打開門,看到是湯晨星時,眼底閃過驚訝。
湯晨星揚眉示意他讓開。徑自走了進去︰「我來幫你的手上藥。」
「我說過沒事。」
「對你們這種演奏家,手指是你們的吃飯工具,不小心點不行。」她本無意將話說得有批評的意味。可是,一看到他,話就沖口而出。
不知怎地,湯晨星一貫挑釁的說話方式,並沒有激起他的怒意,杜聰文對這個發現頗感訝異︰他再三咀嚼她說的話,真的,他一點也不覺得生氣?
好半晌,他才說︰「好吧!」
湯晨星也不習慣他這麼好說話,怪異地端詳他一會兒,才回過神,指指椅子︰「你先坐下。」
杜聰文安靜地坐下,湯晨星屈膝在他的兩腿之間打開藥箱,自然地拿起他的手。放在他結實的大腿上,一一地檢視他修長的手指。
她的手好小,杜聰文意外地看著,握住他的手掌,小了一倍的白晢玉手,冰涼的肌膚輕柔滑過他的手指上留下舒適的觸感。女人的觸模都是這樣的嗎?還是只有她與眾不同?他心里冒出問號。
湯晨星敏感地感覺到,從上方射下一道灼灼的目光,她的手忽然變得笨拙;她快速地自下垂的濃密睫毛縫中看他一眼。不悅地發現,真是他的視線干擾了她的工作。
「閉上眼楮,你這樣,我沒辦法做事。」湯晨星僵硬地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