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留在這里。」他清楚地告訴他,「我不準你再搬回以前的房間!」
他不吭聲地進入浴室,仰著頭讓冰冷的水沖走他心中的苦澀,為什麼她不像他所交往過的女人,費盡心思想得以他的注意力、留住他的心?為什麼她要刻意地保持著距離、排拒他?難道她感覺不出來他在乎她的4程度嗎?齊銘握緊拳頭,把心中的痛楚發在冰冷的牆上。
嘩嘩的水流聲停止了,齊銘圍著浴巾從浴室出來。
他輕輕地滑入被單中,小心地將熟睡的她摟進懷里,將自己的下顎抵著她的頭頂感受她的柔軟,靜謐的滿足感浸入他全部的細胞,紊亂的心情漸漸沉澱……
「我們可以談談嗎?」懷里的她忽然動了一動。
他以為她已經睡著了,訝異地說︰「什麼事?」
「我知道我早就應該離開齊家了,照合約的規定,我媽過世之後我就得立刻離開的。」齊銘聞言一震,屏住氣問︰「你要離開我了嗎?」
她深吸口氣︰「如果你要我離開……」
齊銘收緊他的手臂將她箍在懷中,口氣低啞地說︰「我不要你離開。」
沒想到齊銘會給她這樣直接的回答,陳玉欣一顆心亂紛紛的,難道他對自己是真心的……不,不可能的……她不敢多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謝謝你……」她試著回到剛才的話題︰「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很感激你幫了我許多的忙,因為你我才有機會認識爺爺,還有王嫂,他們都待我像親人一樣;不過你放心,如果有一天你改變了主意,我一定會遵照我們的約定跟你離婚,絕對不會賴著不走。」她又想起什麼似的急速的說︰「還有關於我跟你借的那筆錢,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給你,你可以再讓你的律師擬一份新的結婚契約,順便載明我欠你的錢,還有還錢的方式,我一定會按照規定——」
「我們之間一定要每件事都簽訂契約嗎?」
她吶吶地說︰「這樣對你比較有保障,我也比較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懊死的契約。他想不透當初自己為何會想出這個蠢主意,想到那份契約他就覺得羞愧,所有的條例都是在保障他的權利,而她竟然看也不看就簽了……
看也不看?!
齊銘突然靈光一閃。
「只要我們簽訂了合約,你確定一定會遵守?」他再確定一次。
「嗯!我一定會遵守。」
「我明天就通知律師。」他露出了無聲的笑容,這次他要跟她簽個終身契約,讓她一輩子都當「齊太太」,永遠不準離開他!
陳玉欣穿著短褲跟旺旺玩「你丟我撿」的游戲,也許是夏天到了,不斷爬升的溫度讓旺旺顯得意興闌珊,跑了幾回就趴在地上直哈氣。
「旺旺,你真沒用!快點起來!」
「汪!」它無動於衷,僅象征性地搖了一下尾巴。
「起來,起來。」陳玉欣伸手推它,它索性翻轉過龐大的身體四腳朝天地躺著。「好,你不起來,下次我不跟你玩了!」
旺旺眯著眼,完全不受威脅;她又好笑又好氣地搖著頭,收拾好東西進廚房去洗手。
「咦!王嫂跑到哪兒去了?」她納悶地望著空無一人的廚房自言自語,「剛才她還在這兒的。」
話一說完,王嫂就走進廚房來了。
「少女乃女乃,有兩位律師來找你。」
「律師?」她疑惑地眨眨眼,昨晚齊銘是提過要通知律師擬個新契約,可是今天早上他送爺爺到台中去拜訪朋友了,怎麼會有時間處理這件事呢?
「我去看看。」她擦干手走到客廳去。
吳朝雄垂頭喪氣地坐在杜聰明——尖峰律師事務所的資深王牌律師的右手邊,今天一早剛到公司就被杜聰明狠狠地刮了一頓。
唉!自己的運氣真差!第一次獨當一面負責案子,就遇上了難纏的齊氏總經理齊銘,先是叫他擬份不平等的結婚契約,害他事後良心不安好幾天;現在又因為那份契約被刮,這實在不能怪他,誰會想到齊銘結婚不到半年,那個不會為自己爭取權益的小姐的母親就過世了?唉!只怪自己的運氣不佳,什麼時候不出國,偏偏選在她母親去世的時候出國,以致錯過了這個消息,讓齊銘打電話到公司來問罪,看來今年入股律師事務所又沒希望了!
原來齊銘希望及早敲定契約的事,這樣他就不必再提心吊膽擔心陳玉欣會離開他,所以在出門以前,先在律師事務所的答錄機上留話,要他們盡快跟他聯絡好擬訂新的結婚契約;沒想到受雜訊干擾,律師事務所的總機上班以後,听到這段錄音時只依稀听到「結婚契約」四個字就報告秘書,秘書听到這個消息以後立刻通知負責齊氏業務的資深律師杜聰明。
杜聰明調出檔案一看,才知道在去年十二月他出國的期間,吳朝雄曾經代替他負責齊氏的案子,替齊銘處理了結婚契約的事。他找了吳朝雄,責問他這麼重要的事為何沒有通知他?等他了解整件事的經過,又打了電話給齊氏的幾位高級經理打探消息,自以為是地拼湊出讓齊銘等不及上班時間就在答錄機上留話的理由。
不是他自豪,他一看契約條文立即明了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推斷齊銘是被迫結婚,現在既然女方的母親過世就符合了離婚的條件,他一定是要律師事務所代表他執行這項約定,誰都知道女人是貪婪、不可理喻的,齊銘當然不願意踫這種棘手的事。
這正是他證明自己的能力的時候!杜聰明坐在齊家客廳里得意地想著,如果他在齊銘回台北前先處理好這件事,肯定會讓齊銘對他印象深刻,到時候……哈!炳!他的心里得意地笑著,沒注意到陳玉欣正好奇地打量著他。
「吳律師,你好。」陳玉欣不認得那名神情怪異的中年律師,所以先招呼見過一面的吳朝雄。
吳朝雄尷尬地站起來,不知該說什麼;或許他真的不適合當律師吧!只要想到自己今天來的目的,他就覺得對不起她。
杜聰明不悅地瞪了眼吳朝雄,高傲地問陳玉欣︰「你是陳玉欣?」
「是的,您是……」
「我是代表齊先生的律師。」他自公事包取出一份文件。「這是你跟齊先生簽的結婚合約,相信你還記得合約內容吧?」
她愣了愣,點頭表示記得。
杜聰明立刻接著說︰「既然如此,請你立刻離開齊家。至於離婚的事,我們會替你辦妥的。」
她一听,頓時傻了。離婚!?
「我不懂,為什麼……」
「契約上清楚地寫著,你們的婚姻關系至你母親張秋霞去世日止,現在你母親已經過世了,你得立即搬離齊家,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而且這里有一張沒有填上日期的離婚申請書。」
「我知道上面寫些什麼,可是齊銘昨天不是這樣說的,他說……」
杜聰明不屑地一笑,看著一臉慌亂的陳玉欣。「你別再演戲了,齊先生今天早上親自打電話通知我們來處理這件事的。」
她的臉刷地雪白,顫聲問︰「是……是他親口說的?」
「當然是齊先生交代的。你別再拖延時間了,快點收拾東西離開齊家!」
「為什麼他不自己告訴我?昨天我才問過他的,為什麼他不直接……」她喃喃自問,仍不放棄希望說︰「會不會是你弄錯了?」
杜聰明不耐煩地說︰「齊先生說得清清楚楚地,要我們處理這件事!希望你識趣點兒自動離開齊先生,要不然……嘿!嘿!我們就只好采取法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