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欣決定從貫穿參層樓間的回旋狀樓梯先開始,她費力地提著水桶爬上參數,從最頂端一級一級而下擦洗欄,時間就在努力勞動中流逝,當她擦完二、參樓之間的欄時听到樓下有人走動的聲音,她看看表——六點了!猜想是王嫂起來做早飯了,伸伸僵硬的背,她提起水繞過二樓的回廊,繼續往下努力。
「你在干什麼?」突然傳來齊銘冷淡的聲音。
陳玉欣猛抬頭——齊銘穿著西裝,手里提著公事包,站在樓梯的頂端,犀利、炯亮的眼神像只獵鷹追捕著獵物般的俯視她。
自從結婚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正式在早晨看到齊銘,起先是因為他到美國去出差,後來他回國以後,早上總是在陳玉欣上班前就出去了,晚上又回來得晚,陳玉欣根本沒有機會看到他;不過她倒是在報章雜志看到了我篇關於齊銘的報導,大部分的內容都是在猜測他跟李仙蒂是否婚期將近,最近偶爾也出現他跟別的女人連袂出席社交場合的照片,後來又有報章雜志報導說他跟李仙蒂已經吹了。
不管事實真象如何,對陳玉欣都不造成影響。不能否認她跟別的女人一樣,都會被齊銘危險般的魅力所吸引,但她有自知之明的,齊銘對她而言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但從小不受父親寵愛的經驗,讓她學會了不要白費力氣去爭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只會使自己傷心,給對方增加困擾。
因此她習慣了付出,不冀望回報的待人方式,只要她不在乎對方是否愛她,就不會有隨之而來的失望與難過。有時陳玉欣會為李仙蒂感到難過,因為她是那麼毫不掩飾地在乎齊銘,那代表著如果有一天齊銘離開了她,她會受到很大的傷害。
「你說話呀!」她遲遲沒回答,齊銘只得提高聲調。
她緩緩站起身,怔仲許久才囁嚅地道了聲︰「早!」
倏地,陳玉欣驚喘一聲,伸手捂住了嘴,快速地越過齊銘往她的房間沖過去。
齊銘急速地閃開,詫異地盯著她奔跑的背影。她的長發散在腦後,以奇特的節奏擺動,突然他的視線被她搖曳在裙擺下的兩點白皙給吸引住了,仔細一看——她竟赤果著腳!
他的心緊縮一下,莫名地悸動著——
「踫!」一聲,陳玉欣關心的踫撞聲震動了他,他才發覺現在他正瞪視著空無一人的走道,他對自己每回踫見她就產生的奇怪舉止感到不悅,他擰著眉刻意地收回視線,堅定地走下樓。
經過剛才她蹲坐的地方,他遲疑一下還是停了下來,原來她在擦拭樓梯的扶手跟欄。
身後又傳來門關上的聲音,齊銘克制回頭的沖動,听著她輕巧的足音由遠而近來到了他的身邊。
「對不起,擋到你了。」她彎提開他腿邊的水桶和抹布。
在她彎身之際,齊銘快速地瞥了她一眼,注意到她把頭發束起來了,原來這是她匆匆跑回房間的原因!齊銘記起自己對她說過如果不束起頭發就剪短的警告。
陳玉欣一手扶著欄,一手提著水,小心地走下樓,看她吃力的樣子,齊銘更加皺緊雙眉,一個沖動,他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桶子,利落地提下了樓。
陳玉欣驚愕一愣,撩起裙擺,咚!咚!咚!急速地跟下樓去。
「謝……謝你!」她不知所措地道謝。
他只是回過頭,眉宇間帶著困惑沉默地看著她,靜默許久才粗聲說︰「你不必上班嗎?」
「我辭職了。」看到齊銘疑問地揚起濃眉,她解釋道︰「我想多點時間陪我的母親。」她不打算告訴他,這也是他爺爺的命令。
「這是做什麼?」齊銘看看地毯上的打掃工具。
「我是想新年快到了,應該打掃打掃房子;王嫂一個人忙不過來的。」陳玉欣誤以為他對她插手齊家的家務事有意見,拘謹地說。
「這件事我會自理。」齊銘沒有辦法不盯著她踩在地毯上的秀氣腳趾,他不記得曾看過這般雪白剔透、小巧秀氣的腳趾,他實在搞不懂早已見慣了各式各樣的女性胴體的自己,為何她的長發、她的腳趾都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陳玉欣敏感地感覺到齊銘的視線投射在她的腳上,她不安地縮了縮腳,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半天,齊銘才移開視線抬起頭,臉色怪異地盯著她說︰「你不冷嗎?穿上鞋子!」
「可是……屋子里很暖和,地毯感覺起來好舒服……」
「穿上鞋子!」他失去耐性大聲喝道,隨即又對自己輕易失去控制感到氣憤,他最好跟她保持距離!
王嫂听到他們的談話聲,正想出來招呼他們吃早飯,卻看到齊銘正要出門。
「少爺,你不吃完早飯再走嗎?」
「不了。」他丟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少爺是怎麼了?他從來沒有過不吃早飯就出門的。」王嫂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陳玉欣一臉無辜。「他要我穿上鞋子,我告訴他我不冷,他就生氣了,他的脾氣真暴躁。」
王嫂突然笑了起來。
「少爺本來不是這樣的,我在齊家這麼多年只看過兩次他發脾氣——」她故意停頓一下,才又說︰「一次是今天,還有一次是你搬到這里的那天,兩次都跟你有關。」听王嫂的口氣似乎覺得很有趣。
「我不是故意惹他的。」陳玉欣滿臉無奈。「我根本弄不清他為什麼不高興,或許他特別討厭我吧!」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王嫂像知道什麼秘密似的笑著。「少女乃女乃你別擔心了,少爺偶爾發發脾氣也不錯呀!我以前還常想他是不是不正常,從沒在他臉上看過喜怒哀樂,現在這樣不是很好?」
陳玉欣羨慕王嫂能以輕松的態度看待齊銘的壞脾氣,可惜她沒有辦法,因為她是引出他脾氣暴躁的罪魁禍首。
「對了,少女乃女乃,我一直忘了告訴你,每年的除夕夜,我都會回南部的大兒子家,年初參就得趕回來,家里只有老爺跟少爺兩個人,我放心不下。今年可就不同了,有你在家,我就不必趕來趕去了;我想多休息幾天,家里的事就拜托你了。」王嫂是別有意圖的,她希望給少女乃女乃跟少爺制造相處的機會;她王嫂雖然年紀大了,眼楮可是不雪亮得很,少爺分明就是對少女乃女乃有著一分特別的感覺!
「王嫂,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陳玉欣對自己得單獨留在齊家過年,感到擔憂,齊銘跟齊銘的爺爺都不是好相處的人,王嫂這一走,她該怎麼辦?
「難得有機會,我想休息個十幾天。」
「這麼久!」陳玉欣瞪大了眼,幾近哀求地問︰「不能早一點回來嗎?」
「唉!我在齊家這麼多年,從來沒好好地休息過,如果少女乃女乃不肯答應,那我干脆辭職好了,我都這把年紀了,也該退休了!」王嫂故意表現出傷心的樣子。
「你千萬不要辭職啊!你要休幾天就休幾天,我都答應;只是……老爺和……齊銘他們可能不習慣由我來照顧他們。」
「不會的,少女乃女乃你不必擔心。他們大男人只管有沒有飯吃,有沒有干淨的衣服穿,至於這些差事是誰做的,他們根本不在乎。」王嫂安慰道。
「可是……」
「沒什麼好擔心的,一切都會很順利的。」王嫂打斷她,自顧自地說︰「我得趕快打電話給我兒子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啊!少女乃女乃,不如這樣,你讓我明天就走,免得到時候回南部的人多,買不到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