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霞住院的期間,金佩萱把所有的事都丟給陳玉欣,自己跑到美國去探親兼愛購,不顧為人媳婦該盡的義務,多虧了女兒玉欣的悉心照顧,才能度過痛苦的治療過程。
最近張秋霞身體覺得不適,又累得陳玉欣公司、醫院兩頭跑,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心疼、內疚不已。從小就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好好地照顧她,隨著丈夫陳進棋輕忽她,至今細細回想,他們夫婦竟然從沒陪過玉欣參加考試,更別說學校的任何典禮了。現在後悔也無濟於事了!她只盼能在有生之年彌補對女兒的虧欠,因此她早已決定,要把那塊地送給女兒當嫁妝,這是她唯一能留給女兒的。
張秋霞心里盤算著——這塊地,絕不能讓佩萱給賣了!依佩萱的個性,她是絕不可能把錢分給玉欣的,而玉欣這孩子也不會跟她大嫂爭,說什麼她都得替女兒留下這塊地,讓她以後有個依靠。
「叩!叩!」這時傳來敲門聲。
張秋霞思忖,該不會是佩萱叫興朋來當說客吧?
「媽,是我。」門外傳來陳玉欣柔柔的聲音。
「玉欣,你快進來!」張秋霞松了口氣,連忙喚女兒進房。
陳玉欣開了門進來,臉上帶著關心的神色說︰「大嫂說媽……身體不舒服,要我上來看看!」
「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什麼事?」陳玉欣不解地在母親身旁坐下。
張秋霞拉起她的手握在手中。「玉欣啊!我的乖女兒,媽的身體拖累了你!」
「媽,你別這樣說!」陳玉欣心里無來由地一陣恐慌——難道大嫂把醫生的話告訴母親了?
「你听媽說,從小到大,媽沒給這你什麼,現在我唯一可以留給你的就是咱們陳家祠堂那塊地,我決定留著那塊地當你的嫁妝。」
「媽,這不太好吧!我不需……」陳玉欣驚惶地說。
「你別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她的口氣不容轉圜。
「可是……大嫂……她想把那塊地賣了,我……」陳玉欣搬出她大嫂,想改變母親的決定。
「我不會答應她賣地的。」陳母態度堅決,絲毫不動搖。
「為什麼?」陳玉欣難以置信,瞪大眼問。
「傻孩子!那塊地是要給你的。」張秋霞憐愛地看著身前的女兒。
「我不要,你讓大嫂賣了吧!」她建議道。
「唉!你這個孩子就是不去替自己著想。」又說︰「地要是真讓你大嫂賣了,你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沒關系的,我什麼都不要!」陳玉欣搖著頭說。
「不行,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她再次重申。
「媽,大嫂要是知道了會很生氣的。」她擔憂地輕蹙眉。
「你別告訴她,一切有我做主。」張秋霞拍拍女兒的手背,想讓她放心。
陳玉欣心頭沉甸甸的,擔心大嫂跟母親的關系會因此惡化!
「金小姐,當初是你跟我拍胸脯保證,一定把地賣給我們公司的;現在你這麼突然地通知我們不賣了,會造成我們公司很大的損失的。」齊氏建設公司的開發部主任張柄南額頭冒汗地對著電話筒說︰「如果你是想提高地價,一切好說,只要是在合理的範圍內,我會替你向公司爭取的。」
「你是說……那塊地不止五百萬?」她貪心地追問。
張柄南以為事情有了轉機,馬上答道︰「是呀!我們決定以八百萬來收購這塊地。」
八百萬!?想不到那塊參十坪不到的地竟然值八百萬——可惜!可惜媽說什麼也不答應賣地,唉!金佩萱一臉無奈。
「張主任,我是很想把地賣給你們齊氏公司;奈何事情有了變化,只好對不起了!」金佩萱隨即掛斷了電話,免得自己愈听愈心疼,平白少嫌了八百萬!真不知道她婆婆在想些什麼!
張柄南焦急地喊著︰「金小姐!金小姐……」
電話筒另一端傳來「嘟嘟」是唯一的回應。
這下他死定了!張柄南苦著眉,一副大禍臨頭的樣子——
這時桌上的內線燈亮了。
「喂……」他心神頹喪地拿起話筒。
「張主作,總經理請你立刻過來一趟。」總經理秘書不帶感情地說。
「我馬上去。」放下話筒,張柄南臉色蒼白、茫然地直視前方,心里不斷閃爍著總經理冷峻的面孔、灼人的目光,他的前途就要毀了!
「叩——叩——」突地響起遲疑的敲門聲。
齊銘緊鎖濃眉,從正在處理的文件中抬頭,冷淡地說︰「進來。」
「總經理。」張柄南人還沒跨進屋里就忙著鞠躬作揖。
「你來了。」齊銘揚眉,無聲地命令他坐下。
「總經理找我是為了……」張柄南拘束地在齊銘前面坐下,謹慎地開口問。
「翡翠園那件案子進度落後。」齊銘直述著,犀利的眼神掃過張柄南,要求他提出解釋。
張柄同吞困難地說,「呃,……經理,這……這件事……是因為土地收購方面……有一點問題……」他低垂著頭,畏懼面對總經理听到此事的反應。
「翡翠園這個案子已經進行到最後階段,你現在才發現土地收購有問題?」齊銘從不吼叫,他保持平板的聲調,但語氣中所含的冰冷已讓張柄南打了個冷顫,心驚膽寒。
「不是的,總經理……」他著急地為自己辯護。「原本一切都談好了,沒想到事情臨時發生了變化……」
「一切按照合約處置,不準再拖延。」齊銘交代下來,他揮揮手示意張柄南離開,以為問題已經解決。
出乎意料地,張柄南仍然僵坐在原處,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們還……還沒簽……簽約。」
「你沒跟地主先簽好約,就讓設計部、宣傳部開始作業?」齊銘微眯的眼中閃爍著怒氣,他不能置信公司的開發部主任竟然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總經理,請您听我解釋,其余的地主都已經跟我們簽約了,只剩下了位地主還沒簽約。原本她很樂意把土地賣給我們公司,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突然改變主意了,我試過——」
「給他兩倍的價錢。」齊銘沒有耐心地打斷他的話;他認為這只是地主為了提高地價的伎倆。
「我試過了,可是她拒絕了!」張柄南抬頭強調地說。
「他還真貪心!」齊銘露出冷酷的笑容,他最厭惡貪婪、藉故勒索的人,就像他的母親一樣!「不要這塊地了,讓設計部變更設計。」齊銘利落地下了決定,他絕不會讓這種人得逞的。
「這……這恐怕……有困難……」張柄南話說了一半,實在沒有勇氣繼續。
「什麼困難?」齊銘察覺到事情不若他想的這般簡單。
「這塊地剛好處於中央地帶。」他聲如蚊蠅地說。
靜默片刻,張柄南沉不住氣,悄然地抬眼偷決經理——只見齊銘寒著張臉,莫測高深地直視前方。
倏地,齊銘按了對講機吩咐秘書。「齊秘書,叫莊助理進來。」
莊柏生應召而來。
他外表給人的感覺像個藝術家——及肩的黑發、松垮垮的襯衫、長褲,配上一雙休閑鞋,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淺笑,任誰也猜不到他會是一絲不苟、嚴峻冷酷的齊銘的最佳拍檔。
「漢妮,里面的氣壓怎麼樣?」莊柏生瀟灑地往齊銘的秘書劉漢妮的辦公桌上一坐,打趣地問。
「大陸高氣壓。」劉漢妮看一眼緊閉的門,畏肅地縮縮肩。
莊柏生吹了聲口哨︰「有好戲了!」
他悠閑自在地走過去,隨意地敲了下門,就直接接開門進去了。
張柄南如獲救兵地看著他。
坐在齊銘的面前,讓他有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坐立難安。齊銘跟秘書說完了話之後,就不再理會張柄南,處理起桌上的公文,讓張柄南愈坐愈心悸,額頭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地流下,卻怎麼也不敢掏出口袋的手帕來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