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在他正前方的一片白茫茫中,有一個黑影快速跳落,他眺著眼望向那個黑影;按照這個距離與方向看來,黑影跳落的地點正是他們家最靠近馬路的圍牆邊,難道是小偷?如果真是小偷,那麼以那身手看來,那小偷還是個高手呢!不過,不管那小偷是什麼角色,對他來說都無所謂,因為今天他正好有打架的沖動。
馮朝剛不打算驚動其它人。雖然他那兩個兄弟最近一直在抱怨沒有機會活動一下筋骨;因為如果讓他們知道有宵小潛入他們家,絕對會爭著修理那不知死活的家伙,最後連一點渣渣都不會留給他發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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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仔細看的話,你絕對察覺不到馮家高聳的圍牆上正趴著一個身材修長的黑衣人。那個黑衣人一動也不動的將臉朝著下方,整個看來,似乎已與夜色融和成一片。但,「他」焦急的聲音卻破壞了這偽裝。
「天姿,你沒事吧?」刻意壓低的聲音仍難掩關心之情。
原來那個趴在牆上的黑衣人就是謝鈺紓。而馮朝剛所看到的「黑影」則是從圍牆上端垂直掉落在地的林天姿。經過重力加速度後,自然就變成「快速跳落的黑影」了,不過最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快速「掉」落的黑影。
遲遲等不到回音,鈺紓又喊了一次。「天姿,你沒事吧?你別嚇我!」
下面還是寂靜無聲。
這該死的霧!這麼濃,讓人什麼也看不清楚!雖然,這圍牆也不過口一公尺高,可是因為卡著濃霧,根本就看不到下方有什麼,也不知道天姿到底是摔到哪里去了。這樣干等她不是辦法,看來,她只好也跳下去看看了。鈺紓打定主意正想往下跳時,卻听到了哀號聲。
「哎喲!痛死我了!」
這不是天姿的聲音嗎?還叫得這樣大聲,也不怕被人听到。
「天姿,你沒事吧?」鈺紓仍是壓低聲音。
「我要是沒事就不會叫了!哎喲!我全身骨頭都要散了,我想,我一定得去看整型外科了。」
蒙攏中,依稀可見一個瘦弱的黑影倚著牆,掙扎地站起身來。
鈺紓這才松了口氣;天姿還能以如此宏亮的聲音向她抱怨,可見她摔得並不嚴重。
「我下去嘍!」鈺紓身手俐落的翻身下地。她仔細的瞧了瞧天姿,除了歪了的面罩上黏著幾根小草以外,其它部位並沒有什麼損傷。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用力過猛而跳過頭的,所以一直警告你要抓著我,別放手,你偏不听我的話,活該!」確定天姿沒事以後,鈺紓忍不住數落起她來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萬分委屈地說。
「你為什麼不抓著我呢?」
「因為剛才我忽然想到,要是有人踫巧經過這里,看到我們翻牆,一定會笑死的。」
「為什麼?」鈺紓知道不該問的,因為天姿每次都有些奇怪的想法;但是她若不問清楚,又對不起自己的好奇心。
「你看!」天姿只是轉過身來背對著鈺紓。
「你背後又沒寫字!」
「不是我的背,是我的頭。」天姿氣惱地說;她實在不能相信鈺紓居然這麼遲鈍。
「唉!你的頭怎麼了?」她實在看不出來天姿的頭有什麼問題;從後面看起來是有一點凸出,但那是因為天姿先把一頭長發扎成長辮、盤在腦後,再罩上面罩,所以看起來才像是後腦長了個瘤一樣等一下,該不會她真的撞到後腦勺而腫了個大包吧?也不對啊!罷才她還沒摔下來前就是這副模樣了。
「我的後腦是不是很‘凸出’?」
「是啊!看起來就像長了個瘤一樣。」鈺紓老實地說。
「我就知道!這樣子要是給人看見了,一定會被笑死的。」天姿垂頭喪氣的說。
「哎!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原來就為了這種小事!」
天姿實在不能原諒鈺紓不把它當一回事,忿忿不平地說︰「你當然說這是小事,丟臉的是我又不是你。我早想把頭發剪短,可是女乃女乃不準,說什麼沒有女人味,像個小男生,將來會嫁不出去。我難得有機會當俠女,卻是這副丑樣子,氣死人了……」
听到這里,鈺紓終于懂了,原來,她是為了這個。誰都知道天姿是標準的武俠小說迷,難怪她會如此注重外表;畢竟小說里從來沒有出現過後腦長瘤的俠女。
「你為什麼不早說?我們可以想辦法解決呀!」
「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所以才會松手,想用手把它壓扁一點。」
「傻瓜!又不是饅頭,怎麼可能壓得扁?我看你不要把頭發盤起來,直接放下來就好了,現在霧濃,視線不佳,不會有人注意到的。」
鈺紓耐心地等天姿把頭發整理好,才拉著她往霧中若隱若現的建築物走去;誰知,天姿又停下了腳步。
「我們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代號。」
「代號?」
這又是什麼?
「是呀!如果臨時踫到什麼事,要招呼對方時,一定要用代號,才不會被敵人識破我們的真實身份。」天姿很慎重地說明。
「隨便你決定吧!」鈺紓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你喜歡什麼代號?」天姿蹦蹦跳跳地跟在後面。
「隨便。」
「不可以叫隨便,萬一我的意思是說真的隨便,你會以為我在叫你……」
她打斷天姿的話。「現在我的意思是說真的隨便。」
「哦!那你叫‘小龍女’,我叫‘小魚兒’。」
「不行!那太離譜了,我們又不是在拍電影。」
「是你自己說隨便的,現在又說不行。」
「我改變主意了,就叫‘一號’、‘二號’。我‘一’,你‘二’。」
「我才不要,那听起來好象‘嗯嗯’,真不雅。還是叫……」話未說完,她就被鈺紓摀住了嘴。
「到了,從現在開始,除非必要,不然不要說話,知道嗎?」鈺紓低身在她耳邊吩咐。
天姿猛點頭,同時,她也感染到緊張的氣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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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又歸于平靜。
兩個黑影貼著牆前進,到了一扇緊閉的窗前,只見較修長的那個黑衣人從身前掏出工具往窗縫一插,說也奇怪,那窗戶立即打了開來;而那較瘦小的黑衣人則興奮地直跳腳,不久又被較修長的那個黑衣人給制止了。之後,較修長的黑衣人先行進入,瘦小的黑衣人隨後;但那個瘦小的黑衣人才剛跨入屋內不久,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走回窗邊,關上了窗戶。
幸好屋里還有盞落地燈點著,輕易地,她們就找到了上樓的樓梯。較修長的黑衣人拉著瘦小的黑衣人條地就上了二樓,這一切真是容易地令人起疑。
鈺紓全身汗毛豎起,老覺得自己像是籠中鳥,直被監視著,這股不安,使她將自己跟天姿隱藏在屋內陰暗的角落里屏息等待,但,屋內並無任何動靜。
天姿不耐煩地推推她的背,暗示她快點兒行動。
或許真是自己緊張過度吧!鈺紓深吸一口氣,決定要去把東西拿回來了。
馮朝剛一直在三樓樓梯處等著。他推論那個夜賊必定會上樓來,這倒不是說馮家一樓沒有什麼值錢的寶物,相反的,一樓的擺飾個個都是價值連城,但也都體積龐大,憑那夜賊一人之力是帶不走的︰所以,如果這偷兒志在必得的話,那就非得上樓不可。而這個樓梯則是這屋子唯一可以上樓的信道。
這黑衣竊賊的出現是馮朝剛所預期的,但沒想到不是「他」,而是「他們」。這兩個夜賊皆有適合從事「三只手」的瘦小身材,一上了樓就靜默地躲藏在壁燈照射不到的陰暗處,要不是他緊盯著「他們」,確知「他們」的存在,否則真要懷疑「他們」會隱身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