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執法人員。」
「如果你是呢?」她莫名的激動起來。這大概是一種天性吧,就算她老爸有再多不是,總是她老爸呀,白皓勻既然愛她,就該為了她網開一面才合情合理嘛。
「這種假設性的問題沒有意義。」
「是嗎?」為何他炯亮的眼會閃爍著心虛的光芒?
沈婕汝打量著他緊繃且力藏心思的面孔,揣測著他究竟有多少秘密不肯對她開誠布公。
一段沉默之後,他企圖轉移話題,「這個周末,我父母將專程從台中上來。」
「你希望我跟他們見上一面?」最好不要,她最怕和老一輩的人應酬了,禮節多到教人受不了。
「你不願意?」
「不是不願意,而是……」我們好像還沒到那個程度嘛。「坦白說,我還沒準備好要嫁給你耶。」
「原來如此。」他不再贅言,目光忽地轉黯,臉色陰沉得嚇人。
「生氣了?」沈婕汝用指頭戳戳他的背,可他一動也不動。「別這樣嘛,娶我對你是百害而無一利,我可不是好人家的女兒唷。」等等,這樣說,好像有點對不起沈家的列祖列宗耶。
「我不在乎你父親的惡勢力。」他冷言道。
「因為你已經擬好了反擊他的策略?」她旁敲側擊的套他的話。
白皓勻訝然地瞪著她,「你有話盡避明說。」
「沒什麼,我只是直覺認為,你不會那麼輕易放過我父親。」
「理由呢?」白皓勻的目光驀地灼熱起來。
「你的光明磊落就是最好的理由。你和我爸爸,一個是天神,一個是地魔,如何成為親家?我們的愛情注定了不會有圓滿的結局。很抱歉,我不該愛上你,更不該和你一起泥足深陷。」
「現在後悔,不嫌太遲?」她的自白反倒令他重展笑靨。「相信我,事情不會如你想像的那麼糟。」
「你果然有事瞞我。」
撥開他伸過來的手,沈婕汝翻身趴在他身上,手肘頂著他的胸膛,用審問犯人的口吻,問︰「你準備把我爸爸怎麼樣?」
當然是依法究辦。但他不肯明說,只是抿著薄唇,淡然地一笑。
「我會有分寸的。」
「我不相信。」他的鐵面無私,在聚陽傳播是出了名的可怕。「你別無選擇。」「你好壞,你先欺負我在先,又想羅織我爸爸入罪在後,你……」唉,自己根本是強詞奪理,顛倒是非嘛。她怎麼越來越像她老爸了?天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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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栗海雲和道子疑惑的眸光下,沈婕汝提著一只輕便的行李癱坐在吧台的椅上。
「哈。」她有氣無力的和她們倆揮揮手。
「你遭劫了嗎?」海雲指著她的行李問︰「還是剛越獄出來?」
這笑話好冷。「我只是想在回香港之前,過來吃一碗阿健師傅的拉面而已。」
「跟你的白馬王子鬧僵了?」道子不愧是久經閱歷的角色,一猜就中。
「沒鬧,但的確很僵。」沈婕汝攤開雙手,幽幽一嘆,「我們倆算是玩完了。」
道子一點也不同情地露出笑容,世故的眼神滴溜一轉,輕松的說!「愛要有決心,只要下定決心,天大的困難都不是問題。」說著將一杯溫熱的清酒放到她面前,催她先啜一口,暖暖身。
「我才不要決心,我談戀愛原本只為怡情養性、排遣寂寞,哪知道那家伙居然打算死盯著我一輩子。」
「湊合成一對也不錯呀,俠義公子、嬌嬌女,唔,光听這標題就夠聳動。」栗海雲也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只見過他一面,就對他那麼好印象?」還俠義咧!
「只要夠細心,一個眼神也能有無限深意,有些人相識了一輩子,連對方喜歡吃什麼都搞不清楚,更逞論了解。」道子每次講話都像心靈大師,有長篇的道理。
「我有自信,我夠了解他。」她是特愛面子的人,就算不是真的,她也要硬著脖子拗到底,反正隨便扯扯,人家又不會知道。
「不,你不了解。」道子一針見血的說︰「一旦了解他,你就離不開他了,他是超強力的磁鐵,能讓人孤注一擲,執迷到底。」
有沒搞錯,這是一個局外人該講的話嗎?
她敢跟任何人打賭十萬塊港幣,這位年輕貌美的老板娘十成十曾經和白皓勻有曖昧。
做夢也沒想到,他冷靜自制的面貌下,會是個風流多情種,上回來的時候居然還假裝不認識人家。
幸好今兒個一早,他前腳上班去,她後腳就跟著溜出來了,本來是想直接回她小阿姨家,听听她「老人家」的意見,沒想到竟在大樓下瞥到沈捷華,逼得她只好先到這兒暫時避一避。
「無話可說了?」道子接過牧野健煮好的拉面,擱往她面前。
饑腸輜輜的她,此刻卻了無胃口。她陰陰地沖著道子一笑,「你暗戀他?」
不料此語竟惹來一長串如銀鈴般的笑聲,「老天,你想到哪里去了,傻孩子,他愛的是你,我暗戀人家干嗎,不是白費力氣。」
「別笑了、別笑了!」她笑的樣子,讓她覺得自己真是如假包換的傻瓜。「原諒我口無遮攔,我只是……」
「原諒你啦。」道子和栗海雲相視一笑,「善用你的直覺,相信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然後好好把握,幸福很快就會到來哦。」
「真希望我也能像你那麼樂觀。」可惜她老爸是幸福銀行的拒絕往來戶,而她則是無辜遭殃的池魚。
除非她能叫她老爸及時懸崖勒馬,否則嚴重的沖突即將到來,屆時她就成了里外不是的夾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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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應常瑞請了三天假,沈婕汝故意避開白皓勻,好讓自己能安安心心的躲在小阿姨這兒思索、揣想兼發呆。
然而她忽略了她老爸攪弄是非的能力,只要他一天留在台灣,她就一天得不到安寧。
每天她都會接到他數十通的奪命連環Call,嚴重摧殘她的听力之外,還威脅她得每天到飯店陪他一起吃早餐,否則將不惜以大逆不道的帽子扣死她。
憑良心說,她早就把大逆不道當飯吃了,現在才想到要拿來指責她未免太可笑。她之所以願意接受威脅,實在是為了白皓勻。
她好怕她老爸火起來,把氣出在白皓勻身上,而傷害了他。這世上沒人比她更了解自己老爸的手段有多陰狠,多麼教人齒寒。
往深一層想,如果她不希望白皓勻受到傷害,最好的方法就是離開他。
可,她做得到嗎?從一開始,她以報復為名,執意只身跑到台灣來,接著又以出人頭地當藉口,欺騙自己成為他公司旗下的歌星,到了最後,所有的名目全部被意亂情迷給打敗了。
是什麼時候陷進去的,她自己並不清楚,情感這東西總是一點一滴滲透你的心湖,佔據你的靈魂,等到你恍然知覺,通常為時已晚。
坐在飯廳漂亮的藤椅上,面前堆滿洪小慧為她準備的可口食物,但她的筷子連動都沒有動一下,滿腦子充塞的全是白皓勻的形影。
倏然響起的門鈴聲嚇了她一大跳,連忙走往客廳開門去,混沌的腦袋霎時想不出有誰會來,而樓下的管理員怎麼也沒先通知?
八成是她小阿姨又忘了帶鑰匙。當她這麼推測時,已把大門拉開,白皓勻俊朗的面孔、微慍的眉目佔滿了她的視線。
「不請我進去?」
她還來不及回答,電話鈴聲又該死的跟著大鳴大放。
「請等我一下。」轉進客廳里接電話時,白皓勻便堂而皇之的跟了進來。
「爸,什麼事啊?」
「我中午約了你阿叔吃飯,在六幅皇宮,你一起過來。」沈從聲以他一貫專制的口氣下達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