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啦,想想你們小時候的模樣還清楚的呢,卻都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波。」
***
「這位想必就是立賢了,歡迎歡迎。」莊建達爽朗的笑聲,充斥著整個客廳。
「伯父好。」
莊依旬趴在扶手上,偷偷的瞄向蘇立賢。晤,幾年不見,他總算長高了些。咦,站在他旁邊的那位小姐是誰?好面熟。
在笑聲中,所有的人都被延請至飯廳,那里的長桌上已備妥了大盤大盤的炒面、炒飯、炸雞翅、鹵牛肉、鹽酥蝦、糖醋魚……
「唉,立賢真是一表人才,果然虎父無大子,哈哈哈。」
他那樣瘦小也能叫一表人才?莊依旬吐了吐舌,抗議自己老爸的睜眼說瞎話。最討厭這種應酬了,雖然還不至于口蜜月復劍,但一些虛偽造作的場面話仍叫人受不了。
猶豫了好久,本來打算躲回房里,逃過這場社交災難,卻被她眼尖的媽媽給發現硬是拎下樓。
鮑司里大部分的高階主管都是合家光臨,見了她,是一迭連聲的問好。
「我女兒依旬你們都認得吧?立賢、明近、增俞、習文,來來來.你們幾個年輕人認識認識。」
「莊依旬?」蘇立賢看見簿施脂粉、巧笑盈盈的莊依旬驚訝得把嘴巴張成O字型,久久合不起來。
「你好,好久不見。」莊依旬朝他伸出縴縴玉手。
「喂!」趙增俞撞了發呆的蘇立賢一下,「你的手呢?快伸出來呀。」沒禮貌。
「哦。」蘇立賢這才羞赧的回復神智,「對不起、對不起,我一下子被你嚇到了,人家說女大十八變,一點也沒錯。」
她輕淺一笑,手掌已經移至趙增俞眼下。
他略略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听說莊小姐已經在公司里擔任要職!」
「我這叫代父出征,誰叫我媽媽只生了我一個女兒,幸好這年頭不用打仗,否則我就成了現代花木蘭。」
一席話說得大伙笑成一團。
「對不起、對不起。」這時從化妝室匆匆忙忙跑出一個人。
「蘇富美?」竟然是她,她來做什麼?
「莊副總?!」蘇富美臉上的訝然比她更深。「原來我爸爸的老同學,就是伯父。」
「怎麼你認得我老妹?」蘇立賢喜孜孜的問。
「她是你妹妹?」原來她就是那個整天流著兩條鼻涕,老是跟在她和蘇立賢後面,吵著要他們陪她玩的小美美,她怎麼沒認出來呢?
都十幾年了嘛,難怪誰也不記得誰了。
「賀大哥呢?他沒來?」蘇富美問。
「你是指賀棣桓嗎?」蘇立賢奇怪的問,「那家伙來于什麼?」
啊!她記得了,賀棣桓說過.蘇富美的哥哥是他的同富,亦即這個蘇立賢和怡婷那個夭壽短命的前夫也可能是舊識,全是一掛的。
「瞧你這臉色,似乎不太高興見到你的老同學?」
蘇立賢還沒回答,電鈴又響了起來。
「我去開門。」從五十歲以後就四肢不勤的莊建達,竟然搶在朱嫂前面轉身往大門跑去。「大家快來,這就是我們莊家未來的乘龍快婿,賀棣桓律師。」
屋里響起一片掌聲,賓客開始品頭論足,有的則低聲互相詢問他的家世、來歷。
穿著一身成青色休閑服的賀棣桓往人群中一站,即刻顯得鶴立雞群,他毫不怯生,悠然自若的向眾人點頭致意之後,目光不著痕跡地同往莊依旬臉上,停頓一、兩秒鐘後,再和莊建達及賓客們寒暄,閑話家常。
莊依旬完全不知道父親什麼時候籌劃了這個聚會,他居然還邀請了賀棣桓,並用這樣的方式將他介紹給眾人。
老爸的女婿,不就是她未來的老公嗎?莫非老爸已經察覺她失身給人家啦?
「乘龍快婿?」蘇富美跟她一樣若有所思的咀嚼著莊建達的話。
「嘿,果然是你這老小子。」蘇立賢一站在他面前,足足矮了一大截。當他掄起拳頭,冷不防的朝賀棣桓揮過來時,那樣子真像極了炸區斗公雞。
「你好。」賀棣桓輕巧避過他粗暴的招呼,笑著問他,「幾時從美國回來的?」
「一拿到MBA就被我老爸抓回來繼承家業,真是的,再過不到三年brHD(博士)就能到手那樣白白的Civeubr,你知道的,能在耶魯混到r就很吊了,何況是brHD。」
蘇立賢頂著留美學人的光環,說起話來不時顯出高人一等的傲氣,尤是在賀棣桓面前。
好在賀棣桓似乎並不在意,談笑間仍維持著一貫的優雅沉潛。
「來來,大家不要只顧著聊天,請自行取用食物,不要客氣啊。」葉亞宣熱情的要眾人別忘了滿桌佳肴,「依旬,你也幫忙招呼客人,棣桓你過來一下。」
不知媽媽把賀棣桓叫到一旁呼咕些什麼,莊依句頗不安地想靠過去偷听,他們卻已結束話題。
「賀先生,听說你目前也在建達服務?」江醫師的兩位千金,汪明任和汪明環對蘇立的談話不感興趣,全圍著賀棣桓問東問西。
蘇富美幾次想趨前和他聊幾句,都苦無機會。
賀棣桓話不多,不管別人問什麼,他總是言簡意賅,很能吸引眾人的目光,舉手投足間隱隱牽動著所有人的注意力。
「晦。」見莊依旬端著餐盤湊近,蘇立美趕快擠出笑容。「真是沒想到。」
「沒想到的事情太多了。」莊依旬叼著一只明蝦,示意她不必拘禮。
「我想說的是,沒想到你和賀大哥會那麼快的成為一對,記得上回我們見面的時候,你們還相當生分,怎麼才短短一個月,你們就淪及婚嫁了,他一定非常積極的追求你。」蘇富美臉上的表情很復雜,有醋意也有困惑。
「不是他追我,是我追他。」語畢,莊依旬兀自呵呵大笑。「踫到好的對象就要積極爭取,否則機會是稍縱即逝的。」
「是這樣嗎?所以那天你的英勇表現純為作戲給他看,只為博得他的好感?」蘇富美臉色忽地黯沉。
「不不不,打架是我的興趣,潑辣則是我的專長,事情沒搞清楚前,請你別亂扣人帽子,不道德的。」莊依旬冷冷地睨她一眼,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美食上。餓了一個晚上兼一個早上,她的肚子空得可以裝進一頭馬哩。
「可是橫力奪愛,這樣就道德仙姑?」她像要哭出來了。
這話是從何說起?「賀棣桓曾經是你的男朋友?」
「雖然還不是,但就快了。」如果半路不殺出她這個程咬金的話。
「這個笑話不錯,再來一個。」好冷哦。
「旬旬,你的電話。」朱嫂把無線電話的話筒交給她.順便幫她端來一杯柳橙汁。
莊依旬拿過話筒,只喂了一聲,就激動得一躍而起,左手叉腰,嗓門拉大,展現出她獨門的潑辣功。
「你怎麼有臉打電話來?一個好手好腳的人,不去找個正正當當的工作,專干這種偷雞模狗的勾當,你怎麼對得起你媽媽、你爸爸?住嘴!听我把話講完。
「就算我真的把十萬塊匯給你,那又怎樣?你用了不怕良心不安,吃了不怕拉肚子嗎?你將來怎麼告訴你兒子、女兒,你養育他們的錢都是偷來的、搶來的、騙來的、拐來的?你自己不覺丟人現眼,你兒子女兒呢?我真替他們覺得沒面子,將來他們一定會唾棄你、辱罵你,把你到街頭,讓你孤苦無依,不得善終!」
一氣呵成,中間完全不必換氣,然後「啪」地一聲,她用力掛掉電話。
全場嘉賓莫不張口結舌,對她這咬牙切齒且正氣凜然的一席話報以連聲言不由衷的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