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依旬拉長脖子,從側面望著他滿溢英氣的笑容,他鬢角的虯髯,剛毅的薄唇,使他看起來多麼超逸,多麼富有智慧。
「我們可以把過往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從頭來過嗎?」她沉不住氣地又問。
他依然不給她正面的回答,只是用他的大掌,輕輕地握了下她環著他腰圍的手。
繞了一大圈,北非終于到了。
他牽著她,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專屬于他的音控室。這兒和外面的舞池雖有一牆之隔,但里面的一舉一動全避不開他人的耳目。
賀棣桓將她安置在一張高腳小圓凳上,自己則開始他的DJ工作。
眾人依舊為他瘋狂,特別是當他透過麥克風宣布,今晚將是他在北非的最後一夜時,幾乎所有客人同時發出不舍的嘆息,接著尖聲狂叱。」為什麼?」莊依旬不解地問。
他談笑地在她耳畔輕啄了下,這動作讓部分女客大表不滿,卻也有人以掌聲鼓勵,朝他倆送上熱情的掌聲。
不久,服務生端來兩盤香噴噴的什錦炒面和一大碗酸辣湯。
她接過其中一盤面,「給我的?」
「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他忙碌的操作著音響和燈光,還能騰出手來叉起一大口面往嘴里塞。
餅往不知有多少日子,他的晚餐都是用這種有礙消化的方式解決。這種生活的確不是過慣錦衣玉食的她所能體會。
莊依旬惻惻然地擱下手中的盤子,端起他的炒面,用叉子一口一口喂他。
「好渴,來點湯。」對她的好意,他欣然接受。「晤,黑狗今天把鹽巴放得太多了。」
「你常喝這個湯?」
「除了大年夜,差不多天天喝。」
「對它情有獨鐘?」她不覺得酸辣湯有那麼好喝。
「不是,因為它和炒面是免費的。」為了省錢,懂嗎?不知人間疾苦的富家女。」
賀棣桓斜睨向她,眼中已不似從前那般蓄滿了火藥味。奇妙的人生,復雜的人性,她不就是陪他干上一架嘛,他對她居然就全盤改觀了。
現在的她越看越對味了。他忍不住在她水頰上又偷了一記香吻。
「嘿,我沒允許你可以在大庭廣眾下這樣想親我就親我。」她又還沒決定要不要當他女朋友。
這話有語病。「不可以在大庭廣眾下?」他壞壞地低笑著。
「你很詐哦.再不老實,不給你面吃了。」
賀橡桓絲毫不受威脅,端起她原封不動的那盤,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嘿,那是我的。」半個小時前,她的肚子就已經餓得咕嚕叫了,見他搶了她的面,現在更是窮凶」餓」極了起來。」嘴巴張開。」
他大概常常照顧人,動作既溫柔又俐落,不像她把湯汁溢到外面去。
很少有人用這麼不花錢的方式疼愛她,卻能夠讓她有著滿懷的甜蜜感。
兩人四日在颶尺間交會,怦然地一陣慌亂,腦子霎時空白一片,接著與她唇接的不是湯匙和叉子,而是他的唇瓣。
他的五官在她眼前放大,大到她心跳疾快,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胸口仿佛要炸開來。
這就是所謂的銷魂蝕骨?
然後,她听到有人用力的敲打玻璃,賀棣桓原本緊緊吸吮著她的唇瓣移開了去。
朝窗外望去,啊!整個brUB里的人幾乎全擠在玻璃上,對著他們大吼大叫,表達支持或不屑。
羞死人了,莊依旬巴不得現場有個地洞讓她鑽進去。
賀棣桓卻泰然自若,抽出那張早已播放完畢的CD,改放一張布蘭妮最新的舞曲,大家又瘋狂了起來,又叫又跳地蹦回舞池。
「我想我該回去了。」像她這樣一個感情一片空白的純情女孩,今晚簡直就是震撼教育,她必須趕快回家把心緒平撫下來,才不會被賀棣桓搞得方寸大亂。
猶來不及起身,他的手已按住她露在迷你裙外的膝蓋。」你玩得還不夠嗎?」截至目前為止,她還是不相信他是認真的。
「我給你的印象就那麼惡劣?」天地良心,他可從沒存心玩弄任何人.更別說是他心儀的女子。
「不是,是我覺得我沒資格讓你真心對待。」天,這句話實在謙虛過頭,大違反她的本性了,有必要再補充說明一下,「我是說……」
「我們走吧。」
「那你的工作呢?」
「黑狗可以接手。」
她原以為他要帶她到別的地方去,沒想到竟擁著她滑入舞池,用最煽情的舞姿取悅她。
這家伙和白天在公司日理萬機、道貌岸然的指揮下屬處理業務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莊依旬跟隨著他的舞步,緩緩地把心魂交了出去。慘了,她就快把持不住了,怎麼辦?
第七章
莊依旬要求賀棣桓讓她在巷子口下車,以免送到大門被她媽媽撞見了,開始急著要找媒婆說親。
步入半浴在墨色、半浴在股隴燈影里的長巷,寒意漸濃,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嘯。
「嘿!」他在背後叫住她,「把這個披上。」
是他的襯衫。她抬頭望向他,見他僅著一件無袖的汗衫,兩條結實的臂膀充滿力與美,讓它們緊緊摟住,想必是件再美妙不過的事。
唉唉唉,又胡思亂想了,真要不得。
「明天再還你。」披上襯衫果然覺得溫暖多了。
「行。」賀像桓靜靜的凝視了她一會兒,「好好睡,別太想我。」
自大狂,真該敲他一記五斤捶。
「放心好了,我睡夢中自有比你還狂野的偶像。」話聲甫落,他忽地抓住她的長發,令她整個頭不得不往後仰,昂承的嫣容正好讓他恣意欲吻個夠。
小巷里極靜極靜,莊依旬甚至听得見彼此的心熱烈而激越的撞擊。
他的吻從她的櫻唇移往領口,來到頸窩處,直探她的胸口,握住她腰身的手勁道更猛了。
她被父母逼得過于老成的心境,在瞬間給激活了過來。這男人是她的英雄,也可能是她的心魔,她且喜且懼,把臉埋入他壯闊的胸膛,嬌喘不已。
那一夜,莊依旬躺在床上久久不能人眠。一閉起雙眼,腦海中滿盈的全是賀核桓的身影和似笑非笑的眉目鼻口,伴隨著心靈底處的欲。望,那股對他的饑渴竟排山倒海而來。
這火辣的片段,不停地播放著,全然佔據了她的心田。僅僅一夜,她居然就棄械投降了,真是不可思議。
拉開被子,發現純絲睡衣全濕透了,她到浴室里擰一條毛巾擦拭。
站在洗手台前,前方的鏡子里現出一張美麗、潮紅、羞澀難禁的臉龐。駭然地伸手撫向水頰,頰間恍似仍殘留著他熱吻過後的余韻。
著魔了,她。
胡亂抹了下臉,她歪回床上,腦中依然百緒雜陳,一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
「旬旬啊,都十點半了,朱嫂做了你愛吃的鍋貼,你怎麼……」葉亞查一路叨叨絮絮地上樓來,推開房門見莊依旬還賴在床上,不自覺地把音量提高,邊說邊掀開被窩,想將她拉起。「哎呀!怎麼發燒了?」
「別吵,讓我再睡一會兒。」撥開母親的手,她懶洋洋的翻了一個身,繼續她狂野的夢境。
「還睡?」葉亞營再模模她額頭,確定她真的是發著高燒。「你生病了呀,旬旬,快起來,媽媽帶你去看醫師。」
「我沒病,我只是困。」
「來來來!」她擰來一條冰冷的毛巾,住她額頭敷上去。
「啊!」被濕毛巾一蓋,莊依旬好好的一場美夢,頓時灰飛煙滅。她赫然坐起身,失散的三魂七魄登時全數回歸本尊。
「現在覺得怎麼樣?」瞧著她兩個熊貓似的黑眼圈,葉亞直心疼極了。